在场的楚家人全都幸灾乐祸地看着她，楚氏员工更是不便插手。只有楚熙之赶紧快步走过去扶起莫紫柠，关切地道：“没事吧？”

“谢谢你，大哥。”

莫紫柠站起，感激地对他笑笑，拉了拉身上的职业装，装作没事人一样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心底再怎么难堪，也要学会装作若无其事，否则会更加难堪。近三个小时的会议，莫紫柠一直端正地坐着。会议接近尾声时，天色已经彻底黑透了，盛大的派对也即将拉开帷幕。莫紫柠不是很喜欢这种派对，但也谈不上讨厌，反正都已经习惯和麻木了，但今天她着实很累，身体累，心更累。会议散场后，几百号人依次退场，莫紫柠晃神间就不见了楚晏之的影子。他总是这样，有兴致演戏的时候就拖着自己，没兴致的时候从来对自己不闻不问。本打算随便走个过场就回房间休息，可刚走进派对，就听见有人叫自己，一回头竟然是周诗韵。“紫柠姐姐，有空聊聊吗？”

周诗韵穿着及膝的香奈儿白色小礼裙，栗色的卷发披散在肩上，橘粉色的口红衬得皮肤吹弹可破。莫紫柠转身望向她，开门见山地道：“如果是聊楚晏之，那我们好像没什么可聊的。”

周诗韵端着酒杯走近她，眼中满是挑衅，哪里还有平日里乖巧可人的样子。她轻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浅笑道：“怎么会没什么可聊呢？比如我们可以聊一聊，你还要对晏之哥哥纠缠到什么时候？”

莫紫柠莞尔，一点也不畏惧周诗韵的挑衅，勾着嘴角笑道：“周小姐怕是忘了呢，我们本就是夫妻，何来纠缠一说？若真的是纠缠，那也是我们夫妻之间彼此纠缠。”

“你！”

周诗韵咬牙切齿地瞪着莫紫柠，手上的力度像是要把高脚杯掰断。“如果周小姐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莫紫柠刚要转身，就被周诗韵拉住，凑近她道：“莫紫柠，你应该知道晏之哥哥根本就不喜欢你，又何必让彼此痛苦呢？晏之哥哥是顾及楚家的面子才没有和你离婚，你真以为他有多在乎你？晏之哥哥亲口对我说，他特别讨厌你，连碰都没有碰过你，不是吗？”

莫紫柠脸上的血色潮水般褪去，有些事情哪怕自己知道，但从别人口中说出就像是拿着一把尖刀狠狠地捅上自己的心脏，鲜血淋漓。不过哪怕整个心脏都碎掉，也只能在自己的身体里碎掉。莫紫柠狠狠咬了下嘴唇，硬生生地逼回一丝血色，勾起一抹笑容凑近周诗韵，轻轻地道：“说的好像他有碰过你一样。”

“别拿我和你相提并论，晏之哥哥不碰我是尊重我，而他是讨厌你！”

周诗韵这一嗓子声音不小，惹得不少人朝这边看过来。莫紫柠不置可否，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口，才不紧不慢地道：“你爱怎么想随便你，有本事你最好能让楚晏之和我离婚，这样我们都解脱了。没本事的话，就省省力气留着去勾引你的晏之哥哥吧，你难道不知道把矛头指向情敌是最愚蠢的吗？”

她不喜欢逞一时口舌之快，但同样不喜欢被人欺负到头上还一副软弱的样子。这世上能肆无忌惮地侮辱她的人大概只有那个人了。周诗韵真的是被气坏了，她扬起酒杯，余光瞥到一个人影，于是陡然改变方向，一杯酒全都泼在了自己身上，又撞洒了莫紫柠杯中的半杯酒。“啊！”

周诗韵失声尖叫，洁白的礼服上是一大摊刺目的酒渍，顺着脸颊滴落的红酒更是让她怎么看怎么可怜。莫紫柠冷眼看着自导自演的周诗韵，在心底叹了口气，今晚注定不能平静了。楚晏之快步走过来，将周诗韵拥进怀里。“晏之哥哥，我不过是好心好意提醒一下紫柠姐姐，她的发型和衣服不搭，她就泼我酒……”周诗韵好不委屈，窝在楚晏之怀里低声啜泣。“诗韵别哭。”

楚晏之露出难得温柔的眼神，抬手擦了擦周诗韵脸上的泪水，看向莫紫柠时陡然换上了另一副神情。“莫紫柠，你有什么不满对我来就是了，欺负诗韵算什么？”

楚晏之神色一片冰冷，那眼神像是要把她千刀万剐。在莫紫柠微愣时，一杯酒毫不留情地泼到了她的脸上。楚晏之低头问怀里的人儿：“她是这样泼你的吗？”

一杯酒顺着莫紫柠的脸颊淌到新换上的礼服上，滴滴答答，冰冰凉凉。周诗韵看她的眼神充满了胜利者的骄傲。他们成了正常宴会的焦点周围偷偷看戏的人很多，小声地议论着什么。莫紫柠在心底冷笑，什么上流社会，什么高素质的人，每个人心里都巴不得有人出丑，这样才能给漫长又无聊的宴会添点乐趣。莫紫柠冷笑，她就知道，他们之间只剩下了虚情假意和逢场作戏。楚熙之穿过人群，快步走到莫紫柠身边，担忧地问：“怎么回事紫柠？”

“没事。”

莫紫柠朝楚熙之笑了笑，不着痕迹地躲开他来扶自己的手。楚熙之神色暗了暗，眼中一闪而过的是强烈的失落。“把你的酒给我。”

莫紫柠向前走了一步，朝周诗韵伸出手。周诗韵往楚晏之怀里缩了缩，有些害怕地叫了声：“晏之哥哥……”啧，这个女人还真是会装柔弱。“你想做什么？”

楚晏之护着周诗韵的样子，让莫紫柠心里一痛。她淡淡一笑，长长的睫毛掩盖了一切情绪，抬头看着楚晏之道：“证明给你看啊！”

莫紫柠拿过周诗韵手中的酒杯，淡淡地珉了一口，“拉菲。”

然后她又用手指点了下周诗韵身上未干的酒渍，放进嘴里尝了下道：“也是拉菲。”

周诗韵眼中有迷茫，而楚晏之眼中分明就是玩味的笑意。莫紫柠将自己手里的酒杯举高，哪怕一身狼狈依旧落落大方道：“很不巧，我杯子里的是罗曼尼·康帝。”

周围一片哗然，周诗韵脸色瞬间白了。“周小姐，拜托下次栽赃陷害的时候先了解一下宴会都准备了哪些红酒，这次我来告诉你，是拉菲庄园和罗曼尼·康帝。”

说完，莫紫柠也不去看楚晏之的脸色，转身撤离了这场闹剧。他很厉害，又在她心头添了道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