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喝了很多酒,回去后,薄司穆跟他开的门,薄司穆见老爹吐得一塌糊涂,两条小眉毛拧成一团,他一边拿中毛巾为老爹擦脸,一边感叹,难怪我娘不要你,瞧你,都颓废成啥样了。薄司穆看着老爹英挺的轮廓,见他坚硬的下巴生了些短茬出来,心里难受起来。“老爹,你不能这样喝,你唱死了,我怎么办?”薄南辞望着眼前眼圈红红的儿子,他抬手揉了揉儿子的鬓角,这是沈襄最喜欢的动作。他单独带儿子后,就把这动作学了来。刚刚,江瓷送他回来时问他,为什么一定要带着薄司穆?他没有回答。江瓷说薄司穆跟着他会遭罪。孩子如果跟着沈襄会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没人知道薄南辞内心真实的想法。他与沈襄形同陌路,这辈子都不可能了。所以,他必须要薄司穆,那是沈襄唯一留给他的念想。弹了弹儿子的眉心,薄南辞喝了酒后的嗓音更加低迷:“放心,你老爹我不会轻易死,薄司穆,相信老爹会东山再起吗?”
“相信。”
薄司穆从小虽然不太喜欢薄南辞,但这丝毫都不影响他对父亲的崇拜。他相信他老爹是匹黑马,只等时机一到,他们就可以风风光光重回深城。薄南辞眼里泪光闪动,他一把将孩子搂进怀,薄司穆感到腰间老爹的那只大手力道有些重,咯得他有些疼,可他没有喊出来。手机响了。薄南辞垂目,是医院来电。“薄先生,你母亲病情加重,她等着见您最后一面。”
心里那根紧崩的线轰然断裂。薄南辞僵在原地,久久说不出一句话。薄南辞带着薄司穆连夜回了御城。第三天,沈襄正在办公,江瓷打来电话告诉她郑秀英逝世的消息,她坐在椅子里没有动。郑秀英去了。消息很突兀,但是真的。沈襄觉得自己有必要去送送郑秀英,毕竟,她在薄家那两年,郑秀英待她不薄,处处护着她。郑秀英是个苦命的女人。第一次脑瘤,是因为得不到丈夫的心,她视作天的老公移情别恋他人,她受不了日日酗酒糟贱自己。第一次病重,郑秀英很幸运遇上了她妈妈李南华,第二次脑瘤复发,郑秀英的病让医生束手无策,最终去了。郑秀英的灵堂设得极其简单。御城薄家也没什么亲戚,纵然是有,薄家失势,亲戚们闪躲不及,更不可能来参加吊唁。薄南辞与薄司穆一身的黑装,一大一小俩身影站在灵堂前说不上来的悲凉与落寞。薄南辞抬起头,在看到沈襄的刹那,他脸上的表情并没任何异样。沈襄喉头一缩,眼泪扑籁籁而落,‘节哀’两字好半天才从她喉咙里挤出来。沈襄站到薄司穆身边,三人站成一排,一同向灵堂里高挂的照片鞠了三个躬。沈襄看着薄南辞,见薄南辞嘴唇颌了颌,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又见他眉心紧拧两条刻痕,她太了解他了,便说:“有什么话你就说吧,郑阿英的事,就是我的事。”
沈襄为避免尴尬,把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换成了郑阿姨的事就是我的事。“听说你把薄宅买下来了,我妈的心愿是落叶归根……”“好。”
沈襄想也不想就同意了。“谢谢。”
薄南辞道谢的声音礼貌而疏远。沈襄觉得他们之间像是王母娘娘发钗划了条银河,她在这头,他在那头,似乎只能遥遥相望,永远都到不了彼岸的尽头。郑秀英遗体被很快运回了深城。火化后立即下葬,薄南辞遂了母亲心愿,将她葬到了薄宅里。那是他母亲生活了多年的家园,即便是死了,郑秀英心心念念的还是属于她与薄方舟的家园。痴情的女子,一生不幸,命中早已注定。郑秀英下葬那天,蓝可心来了,她手里拎着个皮箱,哭着梨花带泪,众人惊诧中,她挽住薄南辞的手:“辞哥,我与我妈闹翻了,我跟她们说,我怀了你的孩子,这辈子非你不嫁。”
江瓷好想骂粗话。而眉心的刻痕拧得更深,额角似崩起了青筋,他下意识朝沈襄看了眼。然后,他剥开了缠住自己手的那支八爪鱼:“你怎么能说谎呢?”
“辞哥,我喜欢你,真的,我姐姐没了,我可以代替她继续爱你,你值得我们每个女人去深爱,至于那些没眼力劲儿的,辞哥,你能不能就不要来往了?”
“蓝小姐,你可是深城名门大家闺秀,你这样都不怕遭人非议吗?”
薄司穆见沈襄脸色白得没血色,又见老爹眉目间的神色透着不耐,他开口就是对蓝可心一顿骂。他往蓝可心肚子瞥了眼:“虽说你还是头婚,可头婚并不代表就干净,你别被人搞大了肚子,让我老爹来背锅,我老爹绝不会当接盘侠的。”
薄司穆这毒舌,呛得蓝可心开不了口不说,她的脸腾地就红了。“穆穆,我与你爸结了婚,就是你后妈了,以后,我们生的孩子就是你弟弟妹妹,咱们是一家人呢。”
蓝可心这话暗示薄司穆要与她搞好关系。“别。“薄司穆小手抱胸,嘴里咬了根草儿:“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我可没那福气做他们的哥哥,而且,我老爹说过。”
薄司穆抱住薄南辞大腿:“这辈子,他有我一个孩子就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