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被冤枉，寂禅脸上表情仍无变化。只道：“出家人，早已不理红尘事。”

寂禅没有开药，迈步走向门边，刚拉开门，对上的是沈襄惊疑不已的脸孔。寂禅也没想到沈襄会在外面，从她脸上的表情，就可以看出，她应该是听到了刚刚他与傅佩芝对话了，到底听到多少，寂禅不敢推测。寂禅往里面望了眼，说了句‘阿米陀伄’，转身疾步而去。薄南辞刚上洗手间去了，回来见沈襄站在病房门口，神情呆滞，他几个箭步走过来，往病房里瞧了眼，病床上，除了老太太神色怔然外，已不见了寂禅影子。薄南辞问沈襄：“大师呢？”

沈襄：“走了。”

薄南辞进入病房，他问老太太：“大师没为你用药？”

老太太似乎觉得有些厌烦地闭上了眸子。见老太太不理自己，薄南辞要去追寂禅，被沈襄抓住了衣角，薄南辞看向沈襄，沈襄神情很是复杂：“别追了，没用。”

薄南辞：“寂禅说什么了？我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找到他的。”

沈襄拽着薄南辞，来到医院过道的尽头，她四处望了望，见没什么人经过，便小声对薄南辞说：“薄南辞，寂禅大师竟然是爱慕染小菁的人。”

薄南辞戳眉，讶然：“你怎么知道的？”

沈襄：“你去上厕所，我本来好奇想想看看大师如何医治癌症病人，然后，就听到他们的对话，好复杂。”

沈襄的内心此刻还掀着惊天波浪。见沈襄神色不对，薄南辞扣住她下巴，迫使她与自己面对面：“你还听到了什么？说说。”

“寂禅大师劝你奶奶放下恩怨，你奶奶就急了，薄南辞，你父亲是你奶奶抱养的，因为你奶奶迫害了染小菁谢庭芝，所以遭到人报复，你奶奶说是寂禅大师，大师虽然没有否认，但是，我觉得又好像不是他，他没理由这样做，而看起来，寂禅是个正直又善良的人，不然，他不会劝你奶奶。”

沈襄一口一句‘你奶奶’，薄南辞听了很不舒服。他扣沈襄下巴的手力道加重，疼痛袭来，沈襄嘤咛一声。“我奶奶不是你奶奶？”

沈襄勾唇笑，没有回答。傅佩芝与染小菁的恩怨太复杂，傅佩芝迫害的不止染小菁一个人，连同着谢庭芝，杨盼盼以及她一同陷害设计。傅佩芝是个心如蛇蝎的女人。沈襄心里恨意开始慢慢滋升。以前，无论傅佩芝如何为难她，她都能抱着一颗宽容的心，现在，她真的恨她了。沈襄告诉了薄南辞他的身世，薄南辞似乎并不吃惊，忽然，沈襄就反应过来，拍掉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问：“这些，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薄南辞别看眼，似乎并不敢看她。沈襄的心犹如断裂的山崖不停往下坠落。“说话，薄南辞。”

沈襄不想就这样放过他，拔高声音追问。薄南辞游移的目光绕回到沈襄脸上，他捧住沈襄的脸，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下：“别生气，我是早就知道，没有告诉你，是不想你多操心，多知道一些事是有负担的，我们之间，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可能让我们分开的，她不是我亲奶奶，但是，她养育过我父亲，我有责任为她养老送终。”

薄南辞顿了下，嗓音低哑，是贴在沈襄脸颊旁说的：“至于你，到底是谁的孩子，这根本不重要，只要你不计较，我们可以一如即往过下去。”

薄南辞的意思很明显，沈襄愿意跟着他，他永远不会弃她。但是，如果她不愿意了呢？翁—翁—翁鸹躁的手机声刺破耳膜。薄南辞划下接听键，电话是宁浩打来的，说公司有项目必须等薄南辞决策，薄南辞挂了电话。沈襄就在他旁边，宁浩的话一字不漏落入她耳朵，沈襄说：“你去吧，我守着奶奶。”

薄南辞往病房那边望了眼，紧紧抓住沈襄的手：“她如果为难你，你多担待点，谢谢。”

沈襄看他的眼神深情满满：“你我之间无须言谢，去吧。”

薄南辞离开。沈襄走回病房，老太太眼皮晃了晃，并没理她，沈襄拿了水杯为老太太接了水放到床柜边。老太太忽然开口了：“把手机给我。”

沈襄：“您要做什么？”

老太太扫向她的眼神凌冽入骨：“我做事要向你报备吗？”

沈襄：“……”沈襄看着老太太瘦得脱了相的脸骨，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沈襄把手机递给老太太，老太太不接，她开口命令沈襄：“给我找裴丽华来。”

老太太出口的话，沈襄略微吃惊，慑于老太太威严，沈襄也不好说什么，只回：“我没有裴丽华的号。”

老太太冷哼：“你没裴丽华的，也没她老公的？”

裴丽华的老公不是凉旭东吗？沈襄：“也没有。”

老太太骂起来：“你是凉旭东的私生女，他不可能不管你，更不可能没留联系方式给你。”

私生女三个字听起来刺耳极了。沈襄心里有酸楚涌动。“奶奶，你讲话不要这么难听，我是沈司莫的女儿，与凉旭东八竿子打不着。”

老太太笑了声，她眼睛死死盯着沈襄，出口的话极具讽刺：“沈司莫是个王八，与叶楚明一样，都是王八，沈司莫明知道李南华与傅时渊早搞到一起，却还是要那破烂货，叶楚明明明知道染小菁早与肖南归有奸情，还是愿意与她搞一起，凉旭东与你妈搞一块，所以，才生了你这怪物，如不是你这怪物，叶萧霆不会这样对我，我也不可能折寿。”

老太太一通歪理，听得沈襄烦躁极了。沈襄本来想忍，可是，胸口的火气蹭蹭往上涨，忍不了啊!“如果我是怪物，那你就是老怪物，你把裴丽华叫来做什么？让人家来看你笑话吗？你怀疑是裴丽华抱走了叶萧霆，怀疑是裴丽华撞死你了儿子儿媳，怀疑裴丽华纵了当年叶家烧毁的那把火，你有证据吗？如果有，我马上报警，让人去抓裴丽华。”

老太太气得嘴角抽搐，鼻孔不断煽动，唇色又青白白，与她脸色一样。“再说一遍。”

沈襄：“再说十遍已是如此，裴丽华报复你，是因为你毁了她的家庭，如果你没有让人去勾引凉旭东，那么，裴丽华也不会对叶家做这么多的坏事，寂禅大师说的对，冤冤相报何时了……”砰!一团东西砸过来，沈襄让开。沈襄看着地上砸碎的水杯，心儿砰砰的跳。刚刚，如果她不让开，现在，她眉骨恐怕已经裂开了。她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能压住自己想冲上去把老太太碎尸万段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