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浴室里水声停了，叶珍才走进去。陆行云坐在凳子上，上身没穿衣裳，叶珍站在他身前，指尖挖了点药膏抹在掌心，然后轻轻贴在他受伤的肩膀。她有些不太敢用力，揉着伤处不像是上药，倒像小猫爪子轻轻挠一样。陆行云抿着唇，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丝丝松动。他低声道：“用点力。”

叶珍咬着唇，手上稍微使了点力气。浴室里烛火昏暗，暖黄色的光芒笼罩着他们二人，平添一抹暧昧气息。叶珍清了清嗓子，打破这抹宁静：“父王是不是很生气？”

“嗯。”

陆行云阖眸，淡淡应。“二妹妹也不是故意让大家担心的，她只是被逼的有些着急了。”

叶珍轻声说着，语气轻柔，“这些日子陶夫人带她去相见了许多青年才俊，想将她的婚事定下来，可她年纪还小，玩心未定。”

“你如她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嫁给我了。”

陆行云闭着眼睛道。“我若有的选，也不想早早便嫁了人。”

叶珍低声嘀咕道。陆行云眉心微微一攒，但很快又松开。“行了。”

他站起身，随手拿过备好的干净衣裳穿上，“出去吧。”

叶珍用清水洗了洗手，这才跟着一道出去。陶然居一片悠然的时候，陆霜那边却仍跟自己的母亲对峙着。陆霜在浴室里待了很久，久到陶夫人都想进去看看她是不是睡着了。秦王已经离开了，整个屋里安静的掉一根针就能听见。许久之后，陆霜终于从浴室出来。她披散着湿发，穿着白底绣荷花的中衣，小脸绷着十分倔强。陶夫人原本还心疼她，可看到她这样，便知她仍不肯低头，心下也逐渐变得冷硬。“现在你不想嫁人，可以。”

陶夫人手中紧紧捏着手帕，一向温柔贤淑的面孔此时却显得有些冰冷，“但你往后也不可再骑马舞刀弄枪。”

“凭什么？”

陆霜立刻道，“这大半年来，您要我学琴，学女红，我哪样没听您的？”

“你那叫好好学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陶夫人冷声道，“我不奢求你能像平常女儿家那般知书达礼，可我也不希望你离经叛道。”

陆霜咬住气得颤抖的唇，垂在腿侧的双手紧握成拳：“骑马练武就是离经叛道？您愿意一辈子待在后宅绣花服侍男人，我不愿意！”

陶夫人脸瞬间气得涨红，她走上前，抬手便是一巴掌。这一巴掌连周围的丫鬟们都没料到，一个个瞠目结舌。陆霜的脸被打的偏了一下，先是麻木，而后是胀痛，她不由用舌尖抵了一下脸颊，眼眶渐渐红了。陶夫人手指微微颤抖着，望着女儿被打红的脸，一瞬间后悔涌上心头。陆霜自小便被娇养着，别说被打耳光，就是秦王都舍不得打她掌心一下。“霜儿……”陶夫人下意识想去摸摸她的脸。陆霜却后退一步躲开。她眼底是泪，可没有半点屈服的意思。“成亲嫁了人，就能幸福吗？”

她看着陶夫人，双眼通红，一字一句道，“嫁给父王这么多年，您有一日幸福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