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旁人的目光看去，他们夫妻俩离得很近，几乎是头挨着头，说着只有他们自己能听见的悄悄话。可只有他们两人才清楚，此时流淌在他们身边的，是怎样的一种氛围。叶珍说出了藏在心里的一些话，或许是想起了前世的儿子，也或许是被陆行云这一碗鱼汤刺激的，总之，话说出口后，她心中压着的石头，好像少了一块。陆行云看着她眼中变化的情绪，发现她在说出这些话后，似乎松了一口气。难道说，一直以来，她的心中都是这么想的？因为觉得他难伺候，所以不想对他付出太多，因为他的阴晴不定，所以常常对他小心翼翼。她看他的眼神中没有姚清惠看陆行舟的东西。她从来都只是将自己当成一个依附他而生活的人，并非将自己当做真正的世子妃，和他的妻子。所以，她才从不敢对他袒露自己的心思，因为怕说出来他会生气。而如今，她好似不怕了。换句话说，是她无所谓陆行云会不会生气。陆行云的视线落在她的肚子上，一股无名怒火从心底深处升了起来。她有了孩子，认为能在王府里站稳脚跟了，所以对他也就无所谓了？陆行云握着酒杯的手指逐渐收紧，酒杯边缘开始裂缝。叶珍静静看着他，好似知道他会生气一样。她的表情在明晃晃的告诉他：看吧，我没有说错，我只是点出了事实，而你却又生气了。酒杯清脆的一声在他的掌心裂开，碎裂的瓷片嵌进他的手掌与指腹，刺痛随即传开，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滑下。叶珍瞳孔微微一缩，满脸惊讶，她想要抓住他的手看一下。营地里只有篝火，不远处营帐前倒是点了烛火，却仍有些看不清。身后的玉环与陈让都吓了一跳，不知陆行云为何会突然捏碎这只酒杯。陆行云没让叶珍碰自己的手，而是冷着脸站起身离开了席位。那边窦王妃注意到这一幕，微微皱了皱眉。叶珍连忙起身追过去，陈让与玉环也赶紧跟上。陆行云走的很快，快到叶珍小跑都跟不上他。“世子，世子！”

叶珍护着小腹，快步朝他追去。可他越走越快，眼看着背影就要消失。叶珍情急之下叫道：“陆行云，你给我站住！”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传不到篝火那边，却正好能让前面的人听见。陆行云果然停住了脚步。他的身影几乎半隐在黑夜中。叶珍赶紧追上去，等走近了，她才看见陆行云垂着的手仍在滴着鲜血。她看了一眼他又冷又沉的脸，压着情绪，抓起他的手。他手中仍握着碎瓷片，难怪血流了这么多。叶珍深吸了一口气，道：“松手。”

他没动，却低头看她，脸色阴沉：“如你所见，我喜怒无常。”

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这么针锋相对过了。好在叶珍早已习惯他这语气。“我们是夫妻，既然将来要过一辈子，有些问题，便要提早说开的好。”

她一面说，一面将陆行云紧握的手指一根一根打开。鲜血几乎也浸湿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