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韵晚去了做家教的地方。一个长相尖刻的女人接待的她。一看到她，脸上就露出嫌恶的表情，“到底怎么回事？金海岸家教中心没人了吗？怎么会找你这种狐媚样子的女人做家教？”

虽然乔佳琪没有事先告知，但许韵晚对她的性格还是有所了解的，会遇到这样的家长也并不意外。她笑嘻嘻地应对对方，“您好，方太太，我很能吃苦的，在金海岸的时候带过不少学生，进步都挺大。”

说完适时递上一叠自己教过的学生的成绩单。方太太的脸色终于好了些些，指指外头的三个孩子，“三千块钱，教我的三个儿子。老大老二上小学，每天只要晚辅，你的主要工作是负责老三，教他幼小衔接的内容！”

“这工作够清闲，还免费吃住。”

方太太把下巴昂得高高的，完全一副你挣大发了的表情。许韵晚只能默默一声呵。三千块钱教仨，她敢开价，乔佳琪也真敢介绍。好在自己并不是奔着这点家教费来的，于是大方点头，“可以。”

方太太把她带进房间，“这是你睡觉的屋子，警告你，除了孩子们的书房和你的房间，哪里都不要去！”

“明白。”

许韵晚点头。方太太这才扭着身子走出去，“真是的，花三千块钱请这么一货色，晦气！”

许韵晚也没把方太太的话放在心上，只打量房间。这房间够简陋的，除了一张九十公分宽的上下铺铁床和一张小桌子，什么也没有。房里刚能放下这两样东西，剩下的空间仅能转个身。许韵晚也不是没吃过苦的人，并没有太多计较。她把箱子放在铁床的上铺，略略收拾了下才走出来，正式跟三个孩子见面。“你们好，我姓许，以后叫我许老师。”

她简单地做自我介绍。“我叫方辰溪。”

“我叫方辰星。”

“我叫方辰月。”

三个孩子依次做了自我介绍，老小方辰月还特意朝她咧咧牙，一脸笑嘻嘻的。虽然是男孩，还算听话，没有周影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只是底子都很差，读四年级的老大方辰溪连乘法表都背不全，读三年级的老二方辰星就更别说了，拼音还不会拼。三个人里，只有方辰月稍稍好些，已经学会了二十以内的加减法。“这样吧，辰溪你做完作业后背这张乘法口决，辰星现在跟我学拼音。”

许韵晚利落地给两个孩子做了安排。老三方辰月没有作业，自己坐在椅子上乖乖画画。“我说你这个老师怎么回事？当我儿子是弱智吗？竟然还教拼音和乘法口决？这是一二年级小孩才学的内容！”

许韵晚没教多久，方太太就冲了进来，叭地将手里的盘子丢在许韵晚面前。她两手叉腰，一脸愤怒，“你不会小学还没毕业，买的毕业文凭混进金海岸家教中心去做老师的吧！”

“方太太要是不放心我的文凭，尽可以去我上学的学校查档案。”

许韵晚不卑不亢地回应，“不过辰溪和辰星两个孩子基础方面的东西没学好，有必要加强一下，否则……”“否则什么？别拿那些唬人的话骗我，我不吃这一套！”

方太太表现得横蛮无礼，直接打断了许韵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嫌我给的钱太少，不想好好教！”

“你要敢摸鱼随便对付，我就去投诉你！”

“那么，方太太觉得我应该教什么好？”

许韵晚也不急，只冷静地反问。“当然是奥数，还有初中的内容。我朋友的那些个孩子请的家教都是教这些！”

方太太显然并不清楚自己孩子的水平。“这是我刚刚帮两个孩子做的测试，以目前他们的情况不适合搞超前教育。”

许韵晚把先前让两个孩子做的测试卷递了过去，“我的建议是，先让他们打好基础。”

“才二三十分？你蒙谁呢！”

方太太看着那两张试卷，不仅没有反醒，反而更加愤怒了，一把甩开试卷，“一定是你有意把题改错，压低我两个儿子的水平！”

“这样你就什么也不用教，专等着学校出成绩把功劳算在自己身上。”

许韵晚：“……”“妈，您就别说话了，老师怎么安排我们就怎么学。”

方辰溪大概看不过去，出声道。“就是，您这么闹，我们还怎么学习啊。”

老二方辰星也跟着表达不满。老三方辰月跳过去拉住方太太的手，“妈咪，我陪您去看电视。”

方太太这才哼一声，“听着，我花钱是让你来教孩子，认认真真工作的，可不是妖里妖气打鬼主意的。”

说完扭着腰臀牵着方辰月走了出去。“许老师，不好意思啊，我妈就是这个性格，您别放在心上。”

“您该怎么教就怎么教，不用管她的。”

方太太离开后，两个孩子一个劲地跟她道歉。“没事。”

许韵晚摇摇头，她若是连这点小事都计较，早就混不下去了。不过自己运气也不算差，碰着这么两个懂事的孩子。虽然会时不时承受方太太一些阴阳怪气的警告，但除却这个，一切都还算顺利。转眼间，许韵晚就在方家工作了近一个星期。周五，方家来了客人。几个贵太打扮的女人带着自己的孩子来玩，辰溪、辰星得到方太太的允许，今晚不用做作业。两个人乐呵呵地和几个过来玩的小孩打成一片。“小亚，告诉妈咪，太阳怎么说？月亮怎么说？我想回家怎么说？”

其中一位太太把自己四岁的孩子拉到身边，大声问问题。那个叫小亚的孩子立刻利落地用英语把她问的全说了出来。“哇，小亚这么厉害啊。”

众太太齐齐露出惊讶和羡慕的眼神。“西西，咱们用法语给大家唱首歌吧。”

另一位太太忙对自己的儿子道。西西立刻用法语唱了起来。两个孩子一起头，其他的家长也纷纷让自己的孩子做表演。许韵晚一直呆在房间里备课，因为房间离客厅近，加上隔音不好，自然听在耳里，免不得一阵摇头。身为教育工作者，她最最不赞成的就是拿孩子做攀比，当猴耍。父母们一心想着拿孩子出风头，却不曾想这对他们的伤害有多大。“辰溪，辰星，弟弟妹妹们都表演完了，现在轮到你们表演一个！”

方太太看到大家都出尽了风头，有些撑不住，急忙叫道。两个孩子拘谨地站起来，“我们……不会。”

“什么叫不会！你们上的可是贵族学校，学校里教了那么多，随便学一个就行。”

“可我们……真不会啊。”

两个男孩子落在众人的目光之下，拘束得眼睛都泛起了红。“没用的东西，蠢得像头猪，连个节目都表演不出来，以后休想我带你们出去玩！”

方太太控制不住脾气，当着众人的面就发作起来。那些个太太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面上劝解，内心里却无不得意。对于她们来说，别人的孩子表现不好，是对她们最大的宽慰。辰溪辰星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像犯了错似地勾着脑袋，瘦削的肩膀无力地垂落。许韵晚终是看不下去，几步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