峎葱县虽不出名,但其占地面积广大,路道长且阔,去往孟府路上花费的时间变长,过了大抵半个时辰众人才抵达孟府。姜云舒抬头扫视着孟府门口,风呼呼吹过,刮动孟府的牌匾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她向府内深处看去,里面野草丛生、灰败一片,若不是孟子墨说自己住在这里,她大概都以为这里是荒郊野外。跳下马车的孟子墨毕恭毕敬地引着众人进入府邸。他弯着腰,瞧见姜云舒的目光,面上有些拘谨,“殿下、皇妃,卑职的府邸自水涝发生后变得破败,也来不及修缮,还请多多海涵。”
“本宫与六皇子都不介意,还请孟县令收拾几件客房令我们休憩一会儿吧。”
姜云舒看着谦卑的孟子墨,她心里哪里会责怪,能在这乱世生存已经是不容易的事情,现在还要在百忙之中来接应他们,属实不易。“是,是,贱内听说有贵客到来,早已准备好了。”
“诸位,这边请。”
孟子墨卑躬屈膝地带着众人前往客房处。浓密乌云遮盖起天空原先的颜色,它们沉甸甸地压了下来,使眼前看到的画面阴沉、压抑,阴冷的风吹拂着树叶,沙沙作响,如同低沉的讥笑,又像是悲戚的哭声。姜云舒不禁环抱起双臂取暖,她打量起四周,总感觉四处阴沉沉,令人好不自在。裴少煊看出了她的异样,将她腰间的外衫卸下,搭到了她的肩上,他关怀的问道:“夫人是太冷了?”
姜云舒拧眉看着裴少煊,又看向前面带头的孟子墨,两人对上视线,她像孟子墨露出浅淡的笑容,面前的人回之以礼也浅浅地笑着。她扯着裴少煊的衣角,逐渐放慢了脚步,瞧着距离拉远,她放低声音,低声问向裴少煊,“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点奇怪?”
闻言,裴少煊环视了一圈,点点头,“相较于来时到两旁的府邸,他的住所选的确实有些蹊跷,寻常人家买房前都讲究风水,而这里东不见阳,连进门前的发财树都叶子都黄了。”
姜云舒轻嗯一声,瞥眼看向孟子墨,余光中闪过一抹人影,她转头看去时所有人的站位都和来时一样,她眉头皱的更深,开始怀疑起自己,难道自己看错了?“诸位到了。”
孟子墨推开了门,一股霉味瞬间扑涌出来,呛的人措不及防。众人及时捂住嘴边,也依旧逃脱不了咳嗽的命运。“咳咳,孟县令你这是真打扫过了吗?”
被呛的只能睁开半只眼睛的翠竹,出声向孟子墨发问。阿七搀扶着翠竹,面无表情的脸上多几分冷意“这么大的味道,该不会是想隐藏点什么吧?”
他话一出,翠竹胡思乱想起来,惊讶地喊道:“该不会是藏了尸体吧?!”
孟子墨稍稍一愣,低垂下头,仿佛想要掩饰眼中闪过的某样情绪,他摆摆手连忙解释道:“卑职乃父母官,哪里会做这种遭天谴的事情,洪水泛滥,府邸中多是木制品居多,水一多就浸湿了木头。”
他深深叹了口气,“水涝之后好几个月都没再出过太阳,盼星星盼月亮,我们总算把太阳盼出来了,也只是短暂地停留一会儿。”
“原先这里是峎葱县的衙门,但是这里偏远,百姓们走过来都要花些时日,卑职就把府邸改成现在的衙门,这里的阴森之地就被卑职给收下了,没有太阳加上府内阴暗,因此房间有股霉味。”
话落,翠竹顿时羞愧了起来,她的妄自揣摩冤枉了人家,她眼里透着愧疚之意,向孟子墨说起了歉意的话,“对不起孟县令我冤枉了你。”
孟子墨突然地笑了起来,仿佛并不在意翠竹这个小姑娘说的话,“无碍,现下暴雨将至,贵客你们先将行李搬进来吧,卑职衙门还有些要事需要处理,若有其他需求贱内在府上,卑职就先不奉陪了。”
说罢,他朝着将云舒和裴少选两人浅浅鞠了一躬,随后转身向府邸门口走去。见状,姜云舒朝着身后的众人吩咐道:“先将重要东西搬进来,轻点完后放在房内,大家旅途辛苦了明日再收拾行李。”
众人一路赶来一直睡在各处地方,如今皆是腰酸背痛,他们一想到晚上能睡到床榻上,不再担心因雨夜到来浑身变得湿漉漉,能够睡个踏实觉,整个人都变得振奋起来,“是!!!”
吩咐下去后,这散发着阴森森气息的府邸总算有了些活气。衣裳已经变得脏乱的姜云舒,瞅着众人忙碌身影,坐不住的她坐下没一刻钟立马起身去帮忙搬运东西。“儿啊!娘终于又见到心尖上的宝贝儿了,你爹看见你没?”
妇人紧紧抱着奚孟耀,然而怀里的人东张西望,眼神似是在戒备着什么,他不情愿的闷声答道:“看见了,我就站在六皇子他们身后,爹想不看见我都难。”
“那就好,那就好。”
孟夫人擦着眼角流水的泪水,握着奚孟耀的手腕瞬间又泣不成声,“怎么出去一趟,居然瘦了这么多!”
眼底的怜爱顿时变成了狠辣的目光,她冷哼一声,“我们家给了奚家一大笔钱,他们就这么敷衍地对待你?!”
“等你爹回来,我可要好好跟他说说,我当时就说不要给那么多银子给他们,还不如直接让你揣在身上!”
“好了,好了!”
奚孟耀不耐烦地打断道:“一路上那些一起逃亡的灾民跟没见过吃的,吃个白面馒头也要强,若不是奚家那群人,你儿子恐怕是骨头都不剩下了,他们后来到手的肉片都给我吃了,我们家也没有吃亏。”
见他这么说,孟夫人才放下心来,“这还差不多。”
刚从内院出来,正准备去搬另外一趟的姜云舒恰巧撞见了这一幕。怪不得黄威对奚孟耀严听必从,原来是有身份压制,这也可以解释奚孟耀倨傲的性子了。她向后倒退一步,不慎发出树枝断裂的声音。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