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沉的天压了下来,狂风暴雨一同席卷而来,撕咬着、吞噬着,没一会儿巨大的风暴卷着大雨打向屋檐、石阶,以及无处可躲的人们。“轰!”
一道闪电劈下,发出剧烈的轰响声,姜云舒不安地睁开双眼,身体随着雷声抖动起来。握着她手的裴少煊嗓子发紧,“你,终于醒来了。”
外面雷电闪烁,照的他双眼发亮,在这下面是乌青的眼圈,他神色紧张盯着姜云舒。她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渴。”
想要再说几句的她,嗓子和嘴巴像是被一层浆糊盖住,又像是被塞入了什么东西,肿胀地让人难受。不是只起了红疹子而已吗?怎么现在变得这么严重?异物感迫使她抓挠着喉结处,没几下抓出了几道红痕。端水回来的裴少煊眼见手快地拿下她的手,心中止不住的心疼,“别扣了,晚点阿七给你拿药过来。”
姜云舒重重地点着头,可身体的本能不停催促她,只有抓挠之后她可以才得到短暂的舒服,不然只有漫漫的痛苦等着她。她强行压下那股感觉,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成拳,锐利的指甲戳在掌心的刺痛感勉强能让她恢复理智。裴少煊扶着颤颤巍巍的她,“先喝水。”
姜云舒伸出手接过,咕咚咕咚地饮水,没一会儿茶杯就见底了,“......谢。”
接过茶杯的裴少煊敏锐地捕捉到她手中的异样,他翻过她的掌心,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血红,他不禁拔高了音量,“这是怎么回事?你在伤害自己!”
“别......”姜云舒眼神闪躲,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死死拉住。她想要不被那股感觉牵着走,只能这么做,可为什么偏偏要被裴少煊给发现。那他是否会为自己伤心,还是觉得这个行为太傻?这两个情绪她都不希望裴少煊会产生,她偏过头,余光不自觉地窥看着他的表情,却见到他仍旧一直看着自己,好似不得到自己的答复他不会罢休。姜云舒紧咬着牙,把头低埋着,她现在肯定很丑,光是晕倒前摸到的凹凸不平和一大片的红疹子,她就可以想象到自己变得是多么丑陋。接受不了这件事情变化的她变得自卑起来,她强忍着喉咙的疼痛,发出嘶哑的声音,“别...别过来。”
“姜云舒!”
“砰!”
瞧着她不停地躲避,裴少煊这一次是真的动了怒,他眉头紧锁,手中的茶杯应声摔倒在他的脚边,他不愿看着这样苦苦折磨自己的她。他禁锢住姜云舒,将人欺压在身下,他红了眼眶喉结微动,沉声道:“不是你说无论发生了任何事情,自己的身体要优先考虑吗?那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难道你的话只是说说而已,糊弄我?”
他讥讽一笑,泪珠夺眶而出,缓缓留下一道盈盈泪痕。姜云舒拼命摇着头,她没有,她根本不是说说而已!泪花不知何时也布满了她的眼底,刚要开口解释自己,响亮的雷声再次贯彻峎葱县。在裴少煊愣神间,姜云舒挣脱他的束缚,双手拼命地捂住耳朵,身体止不住地发颤。她想,杀人的场面她都见过,为什么只是简单的雷声却能让她害怕到这个境地?“轰隆隆——”天空中又是一声,比刚刚还要响的雷声。吓得姜云舒直接搂住了身前人的腰间寻求庇护,裴少煊低头看着她将头深埋在自己的腰间,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他轻抚着她的发顶,放柔了声音,“别怕,别怕,在下给你唱首歌吧。”
“穿山径,越林间,落羽返巢,鸣啭作答谢......”低沉的声音在夜空中传出很远很远。幽幽、柔情的声线萦绕在姜云舒的耳畔,一点一滴敲打着她的心房,方才还在怦怦乱跳的心顿时被他的歌谣抚平,烦闷的思绪变得缓慢起来。她轻声哼起裴少煊口中的歌谣,渐渐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缓缓抬起头,撞见了那熟悉的下颌线,某个雨夜似乎有个人也唱着这首歌安抚着自己的情绪。抱着怀疑的想法,姜云舒扯了扯他的衣角,那张清越如山的脸庞看了下来,对上她满是探究的眼底。这是才意识到不妥的裴少煊身形一僵,歌谣也戛然而止,他低笑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果然——一切和姜云舒猜想的差不多。裴少煊扶着姜云舒坐了起来,将她的脑袋枕在双腿上,一切的缘由他娓娓道来,“还在姜国的时候,在下想要和你商议和亲一时,但是等在下赶过去的时候......”他顿了顿,不自然地掩了掩神色,“夫人你正在与周公相会,在下想要离去的时候恰逢打雷,是夫人你拉着在下让我不要走,非让在下唱首歌谣。”
说到她拉着自己时,他的嘴角轻轻扬起来,似乎回想到那时的场面令他无比开心、幸福。他的语气带着笑意,“于是在下勉为其难地唱了一首,不过没想到夫人竟然记了这么久。”
姜云舒撇了撇嘴,原以为是裴少煊主动调查了自己,谁料是自己强硬令人给自己唱起了哄睡歌。那时她还以为是皇兄给自己唱的。“六皇子,晚膳已经备好了,听阿七说殿下还要好一会儿才能醒,你先吃一点垫垫肚子吧,待会儿奴婢来看着殿下。”
同路九九一并推门而入的翠竹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一切。姜云舒两人一听有人进来,立马坐了起来,裴少煊更是端正地坐在床沿。姜云舒扯着嗓子喊道:“翠竹?”
正在摆放菜品的翠竹手上动作一滞,她掀起眼皮不敢有下一步举动,待到姜云舒再喊一声,绷不住的她放下东西跑了过来。“殿下!”
姜云舒微微一抬头,就看见翠竹正站在床边看着自己,眼里有着一丝担忧,但更多的却是惊喜,翠竹一把将她搂入怀抱里,“殿下你终于醒来了!真是把我们担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