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台上的姜国皇帝吃着容贵妃喂来的葡萄,他斜眼看向一旁如松树般伫立着的萧铮。他划开嘴角,对萧铮招了招手。萧铮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跟前,恭敬地行礼道:“陛下唤卑职有何事?”
姜国皇帝不语,只是看向台下。良久,他才说道:“今日各大英年才俊都到了,萧将军以为,谁能够拔得头筹?”
他慢慢转过头,眼神带有猜忌,“朕看,说不准你家庭言有机会获得朕准备的大礼!”
说罢,他大笑起来,萧铮却觉得毛骨悚然、如临大敌。萧铮就算是久经沙场,也不敢直视着面前的这位一国之君。对于姜云舒来说,他是个好父皇。对于姜国来说,他是个好国君。但对于他们萧家,他的亲妹妹,他却不是个好丈夫!萧铮埋低了头,掩盖着自己那忍不住想要杀掉姜国皇帝的眼神。他总有一天要让这个人付出该有的代价!萧铮忍气吞声道:“陛下说笑了,庭言虽上过战场,但鲜少在京中参与涉猎,他还是太过稚嫩,哪里比得过皇上年轻时的英爽之姿!”
姜国皇帝见他如此顺从,想要调侃的心也驱散了,他收回目光,道:“萧将军都这么说了,那看来是朕押错宝了。”
“朕还是用这双眼睛悄悄去观察,究竟是谁能够拿下朕的大奖吧!”
说罢,姜国皇帝扬起大袖,示意着容贵妃继续着方才的动作,容贵妃又惊又喜,连忙将萧铮挤在身后,忙不迭地继续往姜国皇帝喂着亲手剥好的葡萄。萧铮自知自己已经没了被姜国皇帝玩弄的价值,他退至两人的身后,安静地如同没有存在这里一般。众人品着面前的美食,静静等待有人能够铩羽而归,常年参与秋猎的人都知道,这一时半会轻易是不会有人回来,就算回来,也只是有人受了伤,回来让太医疗伤罢了。大家都没有将心思放在这上面。半晌之后,嘈杂的人群中有人提高音调,大声地喊道:“有人、有人回来了!”
众人的目光都齐聚过去,连姜国皇帝也不例外。姜国皇帝道:“有人回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积聚在那扬起的沙尘上,像是要把那些遮挡住他真容的沙子,全部都一一看穿,就在众人耐心即将耗尽之时,那人终于露出了真面目!“臣!谢司珩,拜见陛下、太后,各位娘娘!”
谢司珩单手翻身落地,马儿也乖巧地站立在一旁,好似知道主人在准备很重要的事情。他不卑不亢地跪在地面上,他垂下的脖颈,在姜国皇帝眼中犹如将整个临越供奉在他的面前,姜国皇帝扬了扬头颅,略微高傲道:“谢爱卿怎么回来这么早,可是受了什么重伤?”
“来太医,给谢爱卿疗伤——”“陛下!”
谢司珩打断道。遭人打断的姜国皇帝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只听谢司珩在底下说道:“陛下,臣并不是受了伤才赶回来,而是已经将猎物都打了回来,臣认为这次秋猎中没人能够比臣还有更多的猎物,因此回来歇着。”
他低头,“恳请陛下稳准!”
他胸有成竹地壮志豪言,将自己的野心曝光在所有人面前,众人惊恐,纷纷抬眼看向高台之上的姜国皇帝。连一向不愿看人眼色的太后,也在此时看向了身旁的皇帝。自从他病弱之后,她的皇帝儿子便情绪多变,有时听话地按照她说得来,又有时在她面前发疯,说污秽话都是轻的!太后难以想象,姜国皇帝被人挑衅之后,会是如何的表现。太后马上出声打起哈哈道:“皇帝,这谢爱卿过于年轻,相比不过是想要告诉皇帝,他很有信心,哀家也相信,这不过只是稚儿的玩笑话!”
“你说是不是,谢爱卿?”
太后看向底下的谢司珩,不停地向他示眼神,希望他能够识趣地应下她的话,不然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情,可不是她能够掌控的了。快啊!承认!就在太后的压迫下,谢司珩一字一句地说道:“陛下,臣有信心,接下来无一人能超越臣!”
此话一出,底下嘘声一片,但更多的一片寂静。太后顿时心凉了,她现下只希望皇帝不要因为他一人,殃及其他人,迫使其他人遭殃,那便是她所期待的最好结局。姜国皇帝额角上的青筋若隐若现,下一秒好像就会赐在座的所有人诛九族一般,令所有人都心惊胆战了起来!他们纷纷在心中骂着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谢司珩,竟然说出这么不将皇帝放在眼里的话,他真是个祸害!就在此时,凝昭仪从角落里笑盈盈地走了出来,她双手搭在姜国皇帝的双肩上,轻柔地说道:“陛下,依臣妾看谢大臣应当只是想在皇帝面前表现一番,毕竟陛下之前对他寄予厚望,说不准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连这般的小赛,他也额外放在心上!”
姜国皇帝有些狐疑,但愤怒的情绪消了半截,他正要出声责问谢司珩,凝昭仪却忽然靠近了他的耳边,低语道:“陛下,你说是不是啊——”“你说是,今晚就能得到丰厚奖励!”
她的话如同咒语一样,姜国皇帝变得呆滞起来,他缓缓转头看向凝昭仪,但对比方才动怒的神情,此时的双眼只能算作略微有感情的空洞。在凝昭仪地注视下,姜国皇帝嘴巴一张一合,僵硬地说道:“凝儿——说得——对!”
凝昭仪加重了在姜国皇帝手上的力道,“那陛下就说方才和妾身说的话吧!”
姜国皇帝转过身去,虽然没有了方才的动作僵硬,但身边的人还是能够看清他僵硬之处。只听姜国皇帝说道:“谢爱卿请起!年少有为是好事,朕不追究,来人赐座——”底下的人吓然,太后和萧铮更是惊呆!依照姜国皇帝现在的个性,怎么会轻易放过了谢司珩!这凝昭仪究竟和陛下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