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吴后娘看了，都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我没做过！不是我！”

锁住被楚婕教了一路，此刻没一丝杂质的眼睛盯着吴后娘，吐出两个字：“是她！”

这下子六水村的人都炸开了锅，这个事情太恶劣了，他们再护短，也不能是非不分啊！小吴队长就逼上前问吴后娘：“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干的！”

吴后娘还要逞强呢：“我说不是就不是！方爱军他屁大的人，他懂个屁！”

三句话不离“屁”字，楚婕想这个人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小吴队长，她不认没关系，那人贩子我们还绑在村里呢！明天一早揪到公社去，到时公社会派人来找你要人的。”

小吴队长的脸阴沉得像六月的雷雨天，那吴后娘的脸则苍白如十二月的大雪。“你们……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我是方爱国的外婆！我看吴小芬带着孩子累赘，想个法子把孩子送出去过好日子，好让小芬没牵没挂地嫁人。我一片好心，我犯什么法了！”

楚婕长呼一口气：诈出来了！那吴小芬却是伤心，无尽地伤心。她挣开楚婕的手扑上去就是一爪子：“我和你拼了！”

吴后娘被她冷不丁打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揪起吴小芬的头发就开始回挠。女人打架，男人也不能上前参与。可把安家村几个男青年眼热得，直希望能冲着六水村二队的青壮也来这么几下。六水村的人这还没闹起来呢，就叫人生生打了脸。小吴队长都没脸看小安队长：他臊得慌。楚婕在一旁看着，等着吴小芬把内心的情绪发泄出去——今天不是双胞胎，也会是锁住被拐走。要是那样，就真的连个线索都不一定有。等到吴小芬又气又恨打了几下就没力了，楚婕上前快准狠将吴后娘的头发一揪，往后一扯，就分开了两人。吴小芬收力不住，扑倒在地就再也起不来了。吴后娘一边发出杀猪般的叫声，一边大声喊着：“老头子！你死了吗你还不出来！你闺女要逼死我了！要打死我了！”

她生的那一群孩子，从吴小芬的嘴里抠出来吃食偏向的孩子，用吴小芬的“卖身钱”养育的那群孩子，或许又要用“方爱国”的卖身钱供奉的那群孩子，一个都没有出来，一个都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倒是吴老头，板着一张脸出来，对着吴小芬气喘吁吁地吼：“你想干什么？你当你老子死了是不是！给我滚回去！”

吴小芬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鸣声：“爹！她是要卖了我的儿子啊！”

“放屁！她是给锁住找了个好人家！叫他过好日子去的！你别在这里闹了！别拿公社吓唬我们！我就不信，你的主我都能做，锁住的主我不能做了？”

楚婕将吴后娘一甩，上前对着吴老头就是一记窝心脚：“你们特么卖的是我儿子！”

什么玩意儿，吴后娘她是后娘，干出什么生孩子没屁眼的事楚婕都不吃惊。你总是吴小芬的亲爹，方爱军的亲姥爷，你这个态度才是打死都不为过的！别说什么男人不管家里的事，不知道后娘的恶毒，你特么哪有那么无辜！吴老头本身有病，被楚婕踹了一脚，往地上一滚，咳得挖心扯肝的。楚婕冷笑着上前：“你咳，你今天不咳出那副心肝肺来，我帮你掏出来！”

她的话里是不死不休的冷硬，吴老头的咳嗽滞了一息，转瞬变本加厉起来。吴后娘扑上去哭丧般：“老头子！你是要被逼死啊！你辛苦养大的闺女带着人来要我们老两口的命啊！”

楚婕看了吴小芬一眼，她只呆呆在地上坐着，看着她爹和后娘那番作态，没有一丝动容。倒是那小吴队长，对小安队长道：“有事还是好好说事，上来就打人，这要是打出个好歹来，这……”楚婕扫了他一眼：“那就叫公社来问话吧！我和他们无亲无故的，他们串通人卖我儿子，一卖就是俩！看这事怎么了局，是劳改，还是……”她盯着吴老头父母，冷冷吐出两个字，“枪毙！”

那吴老头夫妇都筛糠般抖起来，小吴队长看着不好，还想打个岔：“这事可怎么弄的！不是小芬的儿子吗？是不是弄错了？”

那吴后娘就嚷起来：“就是！你家的人丢了怪得到……”楚婕正愁没教训到她头上呢！上前也是一脚：“那要问你从哪个垃圾堆找的队友啊！”

两个队的人虎视眈眈看着，连小吴队长都偏袒不了吴老头夫妇，吴后娘被楚婕武力压制着，到底是吐了口：她找的是她老姨家的表兄弟。于是两个队的人浩浩荡荡，连夜冲到她老姨家，直接拆了一扇门，老姨家的人横竖就是一句话“不知道没听说没参与”。安家村的青壮们压制不住火气，当下就是一通乱砸。老姨村里的人赶来，险些发生了械斗。小安队长和小吴队长出来和对方的干部们说了这事的严重性，都是变了脸色：拐卖妇女儿童是重罪，一个村里出了这样的几个人，别说什么先进都轮不上了，一村的嫁娶都完了。这回是他们的干部上来软硬兼施，对着撒泼装傻的老姨，什么手段都用尽了，老姨家里咬死了就是不说：说了就是个死，不说还能糊弄着。能说吗？楚婕的脸色都不能看了，和吴小芬低语了几句，径自走到一间房门口，一脚踹烂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冲进去，从屋里一个惊慌失措的女人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孩儿。这还没完，她出来又踹开了另一间房，从一炕头的孩子里，随手抱了个相对白胖的男孩儿。她走出来时，那老姨疯子样嚎叫着，他们家的人也是喊打喊杀的，都叫安家村的青壮拦住了。楚婕随随便便地一边胳膊夹一个孩子，对那老姨就是一笑：“我也不和你讲道理。你家的人偷了我孩子，我就拿你家的来充数。什么时候把我家的孩子送回来，我什么时候和你交换。”

说着都不等人家的反应，径自往外走。这村里的男人们还要来拦一拦，老姨家的人也扑过来要抢。楚婕随手将两个孩子拎起来，在空中晃荡晃荡，孩子都撕心裂肺哭着。她在那闻者伤心的哭声里，凄厉一笑。“谁敢拦我？我孩子要找不回来，我也不活了！摔死了这两个，我一起死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