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应竟然是将安生拉过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过了一会儿，想想不对，赶紧放开安生，把水缸推给楚婕。楚婕摆着手，她觉得自己这辈子怕是死得窝囊：被老儿子戳破了地下恋情，羞愤而死。安宁宁瞪了安生一眼，过去帮楚婕顺着背：“娘，你还是喝点水吧？”

唯有安平，在那一瞬间就低落下来，连安生投过来求救的眼神都没有看到：不比安生，他多少能意会到“相好的”是什么意思。而且，从娘的反应，他几乎本能就知道了，弟弟说中了。楚婕好半天才平息过来，也想好了要怎么面对孩子们。她将安生拉过来，在他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啪”的一声，手掌心是窝起来的，所以根本就不痛。“老儿子，你瞎说什么呢？相好的是什么意思？你懂吗？”

安生嘟着嘴，怎么连娘都说他不懂看不起他？娘，你变了！“我当然懂啦！相好的，就是两个人好，要好到一处去！”

安生说着好像没错，其实他脑海里的概念吧，压根不是这么一回事：两个人那么好，一定是最好最好的朋友才能叫相好的吧？他还看了一眼安平：哥哥是我最好的朋友，可他经常嫌弃我，刚才也不帮我，我有点不想要他做我相好的了。可在楚婕听起来，这孩子说的没错呀！相好的不就这么回事么！她的心态就有点要爆炸了：“你是听谁说的？谁说娘有相好的了？”

安宁宁和安平对视一眼，正不知所措间，安生已经竹筒爆豆子全说了。“奶说的呀！奶说娘这些时日不太对头，不会是有相好的了吧？要是有了，这也太早了。以后娘改嫁了咋办呢？我和哥哥姐姐就太可怜了……奶说着还哭了，哭了好几次呢！”

他说着，又好奇地问楚婕：“娘，改嫁是啥意思啊？为什么娘改嫁了，我们就成了小可怜儿了？”

楚婕心乱如麻地，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安生。她张了张嘴，仓促地推开了面前的废纸。“我出去走走。”

这才走出房门呢，身后就是安生一句委屈的嚷嚷：“平狗！你拧我干啥！”

楚婕站在庭院当中，不由苦笑一声。是她有些忘乎所以了啊！以前的楚婕要爱便爱，不爱便不爱，来去自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藏着掖着，好似做贼般秘密去相爱。虽然是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滋味，可她不喜欢这样，“楚洁”也任性不起来。她慢慢在村里的泥土小路上走着，一不小心就走到吴小芬家里：在这个地方，吴小芬算得上她最好的朋友了。吴小芬正坐在灶前炒南瓜子，香气扑鼻的，见了楚婕就笑出声来。“来得好不如来得巧，我正说炒好了给孩子们送点去呢。”

楚婕就过去给她看着火，这炒瓜子火候不能大了，容易炒焦。也不能太小了，香气不容易出来。楚婕就慢慢拨弄着灶膛里的火，烧火钳在红通通的火炭里翻来覆去，看得吴小芬心惊胆战。“怎么了？心情不舒坦？”

楚婕慢慢吐了口气出来，问吴小芬：“你还会再嫁吗？”

吴小芬愣了愣，手里的锅铲都忘了翻动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我不想嫁人了。嫁人有什么好的？你看村里这些汉子们，有几个是对婆娘好的……”吴小芬是经历过家暴的人，真是想起来后背都发凉：“……我现在自己能攒一点钱，锁住大了，我就送他去上学。以后长大了娶媳妇，爱和我住呢，我就给他带孩子。要是嫌弃我，我就自个儿住呗！你看村里那些老人，有儿有女的，有几个是孝子服侍着送了终的？”

楚婕倒没想到吴小芬想得这么长远，想得这么开。可是，她说的这些，都是从生活的角度考虑——从生活的层面，不需要一个丈夫，她也能活得下去，甚至能活得更好。可从情感的角度呢？她需不需要一个爱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