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从孩子多么可爱的幻梦里出来,冷眼看安生“打人”的言论。她一直开玩笑在心里叫安平是个反社会大佬的胚子,原来真正的潜伏者,是安生。纪东方静静听她说了半天,看她最后急得眼睛都湿了,便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他也没有去问,楚婕是从哪里听到“情绪”/“潜意识”这样的词汇。此刻,他只想给这个无助的老母亲一点点力量。“首先,”他慢慢地开口,好似要做一场学术报告,“安生还小,你所说的问题或许是有,但最多是在萌状态,不一定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对吗?”
楚婕擦了擦眼睛,点了点头。确实,她想起这茬的时候,脑子都要炸了。此刻被纪东方低沉温和的语调带着,她的心静了下来。是啊,安生才多大呢,哪里就不可挽回呢。“其次,”纪东方慢慢将她的肩膀转过来,看着她的眼睛,很温柔,也很骄傲的样子,“你是个很棒的母亲,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责任。”
楚婕的又想流眼泪了:她要是对待孩子们的态度认真一点,或许就能早点发现,就能……纪东方摇摇头:“你只是个母亲,不是全知全能的神。”
楚婕呼了口气,问他:“你说我要怎么办才好呢?”
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如果早知道会来到这个世界,成为三个孩子的母亲,她一定!一定会选择主修儿童心理学!纪东方更没有带过孩子,他哪里有好的办法呢?可是,他有外挂啊!回去了就把事情同几个老爷子说了,纪京生也想起来了:“那天听那孩子说要打长辈,我只以为是开玩笑的,原来是真的要打啊!”
秦老觉得真是挺好玩的:“东方,你那位安大嫂,家里倒养了几个有趣的孩子。”
纪东方的脸微微红了:他那位安大嫂,虽然她不肯承认,可在知道的人眼里,她确实是他的。纪京生想了半天,问纪东方:“那位安大嫂,是否愿意把孩子交给我们领一阵子?”
纪东方完全没想到父亲会提出这样的方法,还没说什么,秦老已经拍掌叫好了。“是了,叫她把孩子给我们玩一玩,保准还她一个好的!”
纪东方莫名有些害怕怎么回事!可对着楚婕,他却要说心里话:“……老爷子们都是经历了世事变迁的人,当年我那么混不吝,他们也把我捋清楚了。安生是失去了父亲,想要代替父亲的位置保护母亲。可他没去学习去,这不是就走岔路了吗?”
楚婕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只是,孩子出了问题,我将他推出去交给别人……”纪东方摸摸她的头:“没事的。你毕竟不能代替父亲的身份。”
他说这话,其实是有私心的:你不能又当娘又当爹,所以你需要给孩子们找个父亲,你明不明白呢?这事就这么定了,楚婕对老爷子们是极其信任的:他们既然提出来了,应当是有几分成算的。这事自然急不得,孩子们跟着纪东方正热乎的时候,一下子转手给老爷子,他们也不适应。纪东方是打算慢慢多带着他们去牛棚和老爷子们接触接触,一点点感化了安生呗!楚婕:怎么听着像是我老儿子已经堕入了魔道……赵彩花在安家歇了一晚上,已经很有安家准儿媳的觉悟了。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先把院子扫得干干净净的,安建国懵懵懂懂走出来,吓了一大跳,赶紧要上来将扫把抢过来。“不用你,我来,我来就成。”
赵彩花抿嘴一笑,也不好和安建国争抢,便放了手,从廊下拿起了盆子。“建……建国哥,我给你洗衣裳吧。”
安建国又扑上去把盆子抢过来,脸都要红得滴血了:“不用,真不用,你去坐着吧。”
赵彩花也不好就坐着看他忙活呀,就在一旁陪着,虽然也没有说什么话吧,安建国觉得这气氛怪甜蜜的。安秀萍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偷偷一笑,往灶房里去。“我看昨晚上还剩了点菜,我做个二合面吧?”
赵彩花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她们怎么做就怎么吃吧。安建国想了想,叫赵彩花在院子里坐着,他跟进去,悄声向安秀萍打听。“昨天我出去了,生狗他们说没说为什么吵起来?”
他也确实疼自己的侄子侄女,都过了夜,还惦记着这回事呢。安秀萍摇摇头,安慰她哥道:“孩子们吵架,可能就是一句话没说好的事情。里头牵扯到两家人,那又是你未来的小舅子。二哥,你别多想了,问多了以后不好相处。”
道理是这个道理,这年代大家养孩子都是粗放型的,在外头和人打得鼻青脸肿的都没当回事。安家的孩子们和赵大宝吵架,实在也不算什么大事。安建国也说不好,他就是隐隐觉得,有一刻安平对他的态度好像有点疏远。但他不是个特别敏感的人,当真要往里细想,也确实没那个精力。孩子们回来时,个个都开开心心的,一听说早上吃二合面,都觉得最近比过年吃得都好。楚婕对赵彩花笑了笑,就进了灶房:“我来揉面吧?”
“不用不用,你割了一早上的草,歇会儿。”
“割草交到队里喂猪吗?”
赵彩花跟着进来,听了这么一句,就笑着问楚婕,顺势就坐下来给灶里添了把柴火:“大嫂真勤快。”
楚婕“嗯”了一声当做默认了,就在一旁洗手,打算做碗豆芽汤出来。赵彩花有些疑惑,也是闲聊聊到了,问:“这里队上早上就收猪草记工分吗?我们那里都要晌午了才记。”
这是说楚婕去给队里割草,怎么没有带猪草回来呢?难道已经交到队里去了吗?楚婕觉得家里现在到处都是秘密,感觉怪危险的。不管干点什么,要管住嘴,还要把故事编圆了应对赵彩花的观察入微,好累。吃完了早饭,安建国又向队里请了假,要送赵彩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