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牛棚里纪东方同志那里去看看，人家今天可不是被我连累了吗？”

赵槐花那个抓心挠肝啊：“刘翠花那老娘们说的，当真都是造谣的？”

她上下打量着楚婕，带了点审视和怀疑：“你要和那纪东方没事，人家怎么就老老实实给你带孩子呢？”

“学雷锋嘛！槐花婶，你说雷锋，他总不能是和那些帮助的对象有什么，才那么费心费力乐于助人吧？”

这个赵槐花可不敢瞎说！“怎么雷锋可以乐于助人，纪东方同志就不行啦？是我楚婕当了个寡妇，我家的小崽子们也要背个负担才行？那趁早也不要和村里的孩子玩了，一会儿说他们小伙伴的爹啊、叔叔啊、爷爷啊，和我有个什么牵扯，我这是一根绳子吊死了，都洗不清名声啊！”

楚婕不走寻常路可不是就体现在这里么？她就不怕自污，更不怕自嘲。她这么一说，大伙儿可不觉得好笑吗？楚婕说的这个逻辑，真的比她的丑闻听起来还带劲。“就是，照这么说，我们这些老少娘们，大姑娘小媳妇的，也要注意着点。担个水啊，挑捆柴啊，可不能让男的帮忙。叫人看见了，这不是有猫腻了吗？”

“哈哈哈，你这话说得逗，大家一个村里住着，说几句话，逗个乐子，这有什么？总不能男女都不往来了吧？”

“我也觉得三婶子太过分了！三个孩子跟着纪东方是学知识的，那个纪东方十几岁就到我们安家村里来，大伙儿是怎么对他的？都把他当什么传染病一样！好不容易有孩子亲近他一点，他可不是高兴吗？要换了我，别说带孩子们学点知识了，我能把心掏出来！”

……七嘴八舌的，竟然就把这事给脑补圆了。这要换做从前，也是不敢想的。不过是纪东方翻身了，大家也看到他有靠得住的后台了，前程有无限可能了，看他自然就带了滤镜——这说破大天去，楚婕也不可能配得上纪东方呀！就这么的，楚婕根本不用偷偷摸摸，大摇大摆带着孩子们去了牛棚，一问：“出去了，不知道在哪个地方转悠呢！他心里有事，在家里坐不住……”楚婕想了想，也大概能猜出来他的去处。她吩咐了孩子们在牛棚和老爷子们坐着：“……娘去找纪叔叔说说话。”

安平看了她一眼，咬咬唇：“娘，我陪你去吧？”

这个孩子到底敏感，他本来就知道楚婕和纪东方之间的事情，再看娘为了这事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心里隐隐对这段关系有些排斥了。楚婕就拉起他的手：“那成，你陪娘去。”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就慢慢往牛棚前的小树林去，脚踩在落叶的，发出一阵阵簌簌的声音。纪东方听到声音，就从树林里走出来了，看到楚婕，再看看她牵着的安平，有些愣神。楚婕蹲下来，握着安平的肩膀：“我们平狗跟着娘出来，是有什么话要和娘还有纪叔叔说吗？”

安平有些难过，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可楚婕的目光实在太坦荡了，他觉得自己把心里的话说一说，娘也一定会理解的。“娘，你和纪叔叔，还要在一起吗？”

纪东方瞳孔都在地震，脚动了动就想上前，楚婕淡淡地看他一眼，把他定在原地。“平狗啊，娘还是想和纪叔叔在一起。”

安平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他抬起来，还没来得及擦呢，楚婕已经用手指把他的眼泪抹去了。“娘以前对你说过是不是？娘身边，有我爱的小崽子们，有可以分担责任的姑姑和二叔，也有可以谈心的小芬婶子和春兰姑姑。“可娘啊，还是需要一个像纪叔叔这样的，光是知道他存在着，就能让娘很开心很幸福的人。娘的感情，虽然刘翠花不能理解，村里别的人也暂时不能理解。可是你愿不愿意相信，娘并没有做错什么呢？”

安平虽然聪明，可这段话也让他消化了好久好久。他就站在那里，小小的肩膀握在楚婕手中，脑子艰难地理解着楚婕说的话。良久良久，他微微点了点头：“我……我相信。”

楚婕笑得很是好看：“真好，我大儿子也觉得娘没有做错。既然没有做错事情，既然错的是别人，我为什么要为了刘翠花的闲话，为了村里的谣言，就不和纪叔叔在一起了呢？”

安平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想了好久，才道：“可……他们说你的坏话，你在村里不好做人！”

“那倒是真的。可咱们做人是为了什么呀？还不是开开心心的？这为了在村里好做人，也开心不起来了，那也不叫做人了，那叫死要面子活受罪呢！”

安平：……娘你为什么总有这么多道理可以讲？唉，楚婕也不是为了要把安平绕晕。她是决计不会放弃纪东方的，可也不愿意说谎蒙骗安平。“大儿子，你想想咱们做绿豆糕、种菜和喂兔子，那也是不能和人说的，甚至要被人知道了，咱们还要添罪名的。可是，这样我们就不干了吗？”

这事楚婕以前就和他们说过：有可为有不可为，一件事能为不能为，不能只看利益，要看良心。楚婕说里头的学问太多了，寻常人很难分辨，所以一定要多读书，多明理。安平这会儿实在没有话说了，他有点难为情。“娘怎么……怎么拿吃的来给我打比方……”这不是忽悠安生才用的手段吗？楚婕噗嗤一笑，帮安平把脸擦得干干净净的。安平这才抬起头看纪东方：“纪叔叔，我可不是针对你。”

纪东方忙点头：“我知道。是纪叔叔太没用了，保护不了你们。”

安平摇摇头，这刘翠花要造谣，纪叔叔能做什么呢？“……我不反对你们在一起了。但现在，你们也要听我的。说闲话的人太多了，对我娘很不好的。你们先别总见面了好吗？等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