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五雷轰顶，我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地上的手机还在不断发出老妈的声音：“斌子，这可咋整呀，你在哪儿，赶紧回来，我们得去找你爸……他是死是活，呜呜……”裴姐她们从另一个房间聚了过来。我抓过电话，声嘶力竭地嚷道：“妈呀，您别哭，快点告诉我，到底是咋回事儿。”

我妈在电话里说：“我也不知道啊斌子，就在刚才，我还在上班呢，接到个电话，说是龙达交警队的，从你爸手机中调取了我的信息。”

“他们咋说的？”

“他们说，他们说刚刚在高速路龙达段，出了交通事故，你爸开的大货车，从一个高架桥上冲了下来。”

“我爸他现在人在哪儿？”

“说是……是在龙达人民医院，斌子啊，呜呜——”我的眼泪哗哗往外奔涌，想止都止不住。“妈，您别哭，听我说，”我强忍着自己没有大放悲声，“您现在就回家待着，等信，我马上就去龙达。”

“斌子，我也要去，呜呜——，你爸是死是活我还不知道呢。”

“妈，您听话好吧，我到了以后，马上就告诉您我爸的情况，挂了啊，您放宽心，放宽心啊！……”我关了手机，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往外冲。桃花姐拉住了我。“斌子，让我跟你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毕竟这涉及到阴阳两界的大事儿。”

我想了一下说：“桃花姐，谢谢你的好意，真的不用了。你跟海爷爷苦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盼到了可以投胎的这一天，别耽误了你俩。”

我很为我的理智称奇，竟然想的那么周到。桃花姐说：“斌子，我现在是百死难赎连累了你，啥都是次要的，赶紧去看你爸。”

裴姐横眉竖目道：“快点吧别啰嗦了斌子，现在都啥时候了，你爸老郑还不知道死活呢，投个鸡毛胎，赶紧地！”

我们几个急慌慌就想出门，海爷爷在后面颤巍巍也想跟着去，桃花姐将他拦下。“大海哥，你刚刚灵魂出窍，体弱经不得折腾，听话，就在家老实待着，门窗关严，任谁叫门都不能开，等我回来……”我和四个姐妹出了门，小区门口有许多拉私活的黑车，就近找了一辆上了车，奔龙达而去。各位亲爱的看官，同志们，不用我多说，您也能想出来我那时的心情，要说起来又是一章，这里不再赘述。到了龙达人民医院，我们被挡在了手术室前。我爸老郑，虽然还有呼吸，但血压心跳啥的都已接近死亡。也就是说，他命悬一线！我那一刻，就要疯了。当小柔来到我身边，在其他正常人看不见的情况下，过来想安慰我时，我的愤怒超越了我的忍耐或者是底线，一把将她扒拉开，怒骂道：“操-你-妈的，都给我滚远点，滚远点知道不？”

那是我这辈子头次在别人面前爆粗口，我就是觉得委屈，万分委屈。小柔那性格，以前各位也见识过，沾火就着的德行，可是我骂了她以后，她反倒安静了，躲到一边捂着脸，肩膀一耸一耸的，哭泣。“小哥，小哥啊，我替你爸去死，你别生气了呀……”小柔不住声地叨叨着。人世间的我，觉得该脸红，可在那一刻，也顾不了许多了。裴姐过来，不由分说拉我入怀。我能感受到她的悲哀，与我相同的悲哀。她的身体一直在颤抖着。大庭广众之下，别人看到的，肯定是我两只无所适从的双手，但我知道，现下在把我搂在怀里的，是一个别人看不见但我却能感觉到有血有肉的女人。裴姐伏在我耳畔说：“斌子，郑斌是吧，你是老郑的儿子，好多事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斌子，你爸的命现在就是我的命，听我的，一切都听我的，行不？”

我心里想着：行什么行啊，我爸快死了，跟你俩的奸情相比，我觉得根本就不是一档事儿。我掰开裴姐死死扣在我肩头的双手，闷头生气，不想搭理她。并不是裴姐不好，这时候，有必要提这些臭氧层子的事儿吗？桃花姐说：“斌子，你放心，我愿意拿我四十多年的造化来报答你，即使不投胎转世了，也要救回你爸的生命。”

卞扈霞近前一步，低声说道：“斌子哥，老爷子肯定没事儿的，你就别伤心了，我愿意跟他换命……”小柔听后又不干了，过来推搡着卞扈霞，骂骂咧咧的将她赶下楼去。我也真是拿小柔没法子。桃花姐说：“刚才听大夫说，你老爸的血压不足二十了，你知道这意味着啥不？”

裴姐在一旁插话道：“哎呀桃花姐，咋这么磨叽呢，谁不知道这是马上就完犊子啦，你就快说接下来该咋弄吧。”

桃花姐听了后，啥都不说。裴姐跨前一步，扳着我的肩头说：“斌子，给我好好听着，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现如今你可不能懵呀，想一想，你爹要真的是意外的话，现在你我都能看到……”对啊，真的吗？我心忽悠一下，想起前几天在车上看到胡大头魂魄的事儿。那时他被小柔吸了阳，也是命悬一线，还知道找我吸取阳气。我爹呢，我爸呢，他的那些个魂魄，在哪儿？裴姐说：“信我斌子，我是最不希望你爸老郑出事儿的人。我叫裴玉玲，斌子呀，不瞒你了，为了你爸老郑，我把性命都豁出去了，还不相信我吗……”我把目光专注在裴姐脸上：“告诉我，该咋做？”

“大夫说你爸还有血压，没死透哪，赶紧找魂啊！”

找魂？我站直身，四处找寻，除了在走廊尽头看到一个鬼影外，没有我爸一丝踪迹。我说的踪迹，是我爸魂魄的影子。如此，我稍微安下心，也就是说，我爸还没死。我对气哼哼上楼来的小柔说：“小柔，你没看到了吗，那边有个人，正鬼头鬼脑冲咱们使劲呢。”

小柔听了我的话，双眼立马竖了起来，扭头看了一下，随即龇着牙飞扑过去，刚上来的卞扈霞随后跟上，俩人将那个小鬼扭到我面前。不用说，那肯定是桃花姐口中称呼的那位毓秀阿姨派来的。我不想用桃花姐的审问模式了，单刀直入。“能看到我吧兄弟？我是活着的人。咱也不说让你魂飞魄散的一套老嗑，告诉我，我爸的魂魄在哪儿？”

那小鬼不住点头哈腰，冲我说道：“大爷，哎呀大爷，我只是个过路的，没参合你们的恩怨……”小柔上前一脚将那小鬼踹翻，恶声说道：“你妈了个小比的，都啥时候了，你还敢狡辩，信不信我让你回到自己是咋死的那一刻？”

不得不佩服小柔，她那一招还真好使。也就是在那一刻，我坚信鬼界或者是冥界，肯定没有江姐许云峰等烈士这类人。小鬼说：“哎呀呀，爷爷奶奶们，不关我啥事儿啊，我只是被派来打探一下伤情……”我示意小柔放开那家伙，然后问道：“今晚，你们除了大客车出事，还有其余举动吗，快说！”

那小鬼跪下了：“大爷，求求您，放过我吧，真的不关我啥事儿，你们的恩怨我也早有耳闻，我们也真的不愿蹚这个浑水啊……”“这么说，我爸这事儿，是你们那儿的鬼王毓秀操纵的？”

“嗯呐，她派我们围追堵截，昨晚先把你的大客车弄残了，今天又找你爸的麻烦……”还没等他说完，小柔一脚踹了过去，口里骂道：“我-操-你个瞎妈戴眼镜的，凭啥祸害我小哥……”桃花姐伸手制止了小柔，让那个小鬼继续说。“大爷，我见识过你的本事，我身边好多兄弟昨晚都魂飞破灭了，白苦熬这么多时日，眼瞅着就能投胎，全毁了，你牛逼，老牛逼了……”“我爸的事儿你们参与没有？”

我问。“这个我真不清楚啊，我们离开三角荒时，看到过毓秀祖奶奶拉着一个迷迷糊糊的人，我们还想，是不是今晚要打牙祭啊？”

打牙祭？娘了个波一的，他们要吃了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