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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枯骨篇(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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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合院内。季流欢与齐越相对而坐,若是再不将符绫的鬼魂送回阴间,只怕是要出大乱子。符绫被他们救出来的后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希望季流欢他们能够照顾符叶,只是那孩子太过阴毒不论是季流欢还是齐越都不太愿意照顾那样一个孩子。说来也奇怪,自符绫被救回来后,那伙人便再无动作,就像是正在攻击的蛇一下子进入了冬眠状态。但,季流欢心头总有一股不详的预感,似乎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已经忽略了的,可是一时间又实在想象不出。这日,季流欢正打算用季家法术超度符绫的冤魂,却不想有一个人正悄然接近四合院。四合院的门吱呀一声响动,那人影蹑手蹑脚的进入其中,若是不注意,根本就无法看清那人影的长相。那人影就像孩童一般大小,手里似乎还拽着某样东西,他慢慢的接近安置符绫的房间,一步一步的慢慢进入。季流欢此时正为了超度符绫一事忙的不可开交,根本就无暇顾及其它,是以,人影已经进入屋中的时候他丝毫没有察觉。而那人影也在进入屋子的一瞬间被看清了容貌,那进入其中的人影恰恰就是符绫的儿子——符叶。符叶慢慢靠近囚住符绫的布袋,他将一包粉末状的东西倒入其中,只听得阿的一声,布袋中传来了符绫凄厉的叫声。她的身体被一股灼热烧得体无完肤,她虽然无法看清布袋前的是何人,但凭着那股熟悉的气味她几乎可以肯定,外面的那人就是她的儿子——符叶。她感到自己的身体正一点一点的融掉,就像是散发着恶臭的尸体,在多日之后腐化成一摊血水的情景一样。她这一副无法触及的身体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融化,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一点声音也发不出,她想问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可是却无人回答。她可以想象布袋前面符叶的那张笑脸,她可以遇见她魂飞魄散后他的儿子人生里再不会出现污点。只是她不甘心,为什么杀她的人偏偏是她的儿子,为什么要她魂飞魄散的偏偏是她含辛茹苦带大的叶儿。她不明白,她也想不透,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符绫的念力太深,以至于她的魂魄冲出布袋,甚至将布袋口的封印震得四分五裂。此刻的她连眼睛和嘴巴都已经分不清了,她的脸上黏糊糊的就像沾了一团面团,全身上下甚至都变成了金黄色,仿佛刚从油锅中捞出来一样。她的身上,那些腐肉一块一块的掉落,她出来的一瞬间便吓得符叶瘫软在地,符叶手中拿着一把经大师开光过的匕首,这是赵三为他求来的,然而此刻却是他用来对付生身之母的利器。他的嘴里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别过来,千万别过来,匕首的尖锐部分却早已对准了符绫。符绫张了张嘴,那分不清眼嘴的面容中瓮声瓮气的传出了一句呃呃的声音。符绫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她明明只是想叫一句叶儿,却什么也发不出,她能感觉到符叶对于她的恐惧,可是,救她出来的那个人说了,今日过后她在人间便再也没有一丝踪迹了。她不过是想最后一次和她的叶儿好好说一句话,她不过是想让她的叶儿好好活着。可惜当匕首刺进她的体内时她才知道这一切竟然都是她的奢望,她的儿子当真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让她好好离去,从来都没有想过她这个做母亲的用心良苦。她这一生果然是应了那道士的一句话吗?终究都是葬于至亲之手。从前她以为那句话的意思不过是埋葬她的是她的至亲,可是今时今日她总算明了,原来那句话说的只是她要被自己的亲人杀死。也许她的这一生是错的,也许她不应该对符叶辞语激励,也不应该觉得他失了父亲便对他格外严厉,如果当初自己扮演的不是一个严母的身份,会否她的叶儿心性会更加坚韧。可惜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早在她对符叶的教育上就已经出了错,早在她化身厉鬼恶意吓唬符叶的时候这一切便已经注定了,终究她这一生都是失败了啊。当匕首进入符绫的体内时,符叶似乎听见了那句很久不曾听到过的,温柔的一句叶儿。仿佛好久之前爹爹刚刚抛下娘亲的时候,那时娘亲也是如此唤他的。猛然间,回忆朝着符叶袭来,他记起来了,他的娘亲说过大丈夫应以功名为重。似乎从娘亲嘴里说过这句话的时候,他的人生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娘亲再不对他露出一丝半点的笑意,甚至每当他哭闹不止的时候等待他的再不是娘亲温暖的怀抱,而是那一节节削得尖尖的竹鞕,每当他不听话时,那竹鞕便会成为他许久的噩梦。他猛然间惊醒,这些事情早已经离他远去,为什么今时今日他还会想起,难道对于他的亲生娘亲他还会有一丝期待吗?不,不可能,他的娘亲这一生想的都是如何才能摆脱自己这个拖油瓶,怎么样才能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如意郎君,她又怎么可能对自己有半分的怜爱。想到这里,符叶将匕首更加用力的插入符绫体内,他这一生再也不需要母亲,他就算成为真正的孤儿他也要让符绫魂飞魄散。当他的心思转动的时候,匕首的尖锐部分已经触及到了符绫的那一颗鬼心,只要稍加用力,符绫这一辈子便再也没有投胎转世的机会。符叶并没有半分犹豫,他龇牙咧嘴的将匕首用力一刺,只听噗嗤一声,符绫顿时就像泄了气的风筝,一下子就掉落下来了。“娘亲,你不要怪我,你活着的时候没有好好对过我,死了以后你还想杀我,娘亲我不想你死,可是我更想自己活,对不起,对不起娘亲。”

符叶蹲在地上抱头痛哭,从这一刻开始他真正成为了没有父母的野孩子,再也没有人会收留他,再也没有人会可怜他。或许会有人知道真相后骂他,可他不后悔,哪怕他并不曾听到符绫的那句对不起。……一场大雨来得格外迅速,在将四合院浇了个四脚朝天后又匆匆离去。此刻安置符绫的房间已经空空荡荡,里面再寻不到一丝的气息,符叶也已经早就离去。当季流欢进入房间后便大觉不妙,符绫的魂魄已经不知所踪,那布袋的口子大大的敞开着,里面的符咒只剩下残破不堪的遗体。这一切果然如季流欢所料想的那样,符绫并没有逃过这一劫,她已经消失于天地之间,就好像从不曾出现过一样。然而不待他思考 有发生了一件大事,土匪头子赵三终于被符叶杀死,并且遗体抛尸于土坑之中。赵三直到死的那一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再了哪里,明明自己救了符绫母子俩,到头来她的儿子却要夺取他的性命。也许这一生他犯过最大的错就是将符叶带上了山,并且授予他杀人的技巧。他这一生都不会晓得,他教符叶杀人的时候,符叶用了多少的心思去学。而用尽心思学会的杀人秘技却只是为了有一天取他的性命。赵三直到死都不知道这一切究竟错在了哪里?而符叶在杀死赵三的时刻,也被齐越带回了四合院,他这一生最恨狼心狗肺的人,尤其是六亲不认连自己的生身之母都狠下心肠杀害的人。齐越虽然不曾杀掉符叶,却也没有让他过得有多好,那种成为噬情蛊食物的感觉并不会比死去更加轻松。……然而在另一边,季家。那处破宅之中,一黑衣男子正怒火冲天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怎么也想不到,原本已经规划好的计划怎么会到头来落空。明明那恶鬼已经在他的手上,然而却在一瞬间被人救走了,甚至最后竟然还魂飞魄散了。他愤怒的将手扣在桌上,然后猛的一拍,那桌子就如残枝一般应声而碎。“这一次又失败了,早知道那恶鬼早晚都是个死,我就该将她的魂魄抽回幽冥地狱,让她永不超生,也好过让她被自己的亲儿子害到魂飞魄散的好。”

那黑衣男人无不可惜的自唉自叹,这一切都是自己大意,如果不是因为他的一念之仁,又怎会害得那女鬼逃脱,竟然还丧命他人之手。这一次诚然不能再怪季檀,只是这次任务失败,也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收集其各类恶鬼了。“没事,下一次咱们继续努力就是了。”

站在黑衣男人身后的季檀丝毫不觉可惜,这一次的恶鬼的确有些遗憾,可是大局已定,再说什么都已是徒劳。就算是这次错过了,也还有下一次,复活死人并不在乎时间的长短,只要能有更多的恶鬼重回阳界根本就不用担心没有猎物送上门。而季流欢虽然对符绫魂飞魄散的事感到心寒,却也没有做出下一步动作,因为伤害符绫的人正是她的亲生儿子。再者说了,符叶此刻已经身中噬情蛊,只怕也没有几日好活了。如此想着,季流欢不禁释然了许多。人这一生可以犯错,但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死不悔改,那便用生命作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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