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正看着她们，隔着车前的挡风玻璃。慕锦时只觉得整个人都是冷的，她收回视线，扭头看向反方向。然而下一秒，包包的手机突然之间响了一下。她没有理会，结果手机直接就响起铃声来了。许清歌侧头看了她一下，皱着眉，刚想开口，慕锦时已经拿出手机按了接听了：“宋总。”

她说这话的时候，紧紧地抿着唇，因为用力，那嘴唇几乎被咬破。“下车。”

“太晚了，宋总。”

“你可以不下车，如果你想栀子明天就被查的话。”

听到他的话，她整个人都发抖的：“宋就，你不要太过分！”

她挂了电话，伸手解着自己的安全带。许清歌抬手按住她：“他说什么了？”

慕锦时的手都是抖的，她抬头看向许清歌，发红的眼白让许清歌一怔，“不用管他，我们回去。”

听到许清歌的话，慕锦时渐渐冷静下来：“我下车见一见他吧。”

她说着，抬手抹了一下眼睛，松开了安全带，然后侧身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刚下车，一阵风就吹了过来，就像是刀子一样刮在她的身上。宋就就站在里她七八米远的地面停车场上，他也不动，就这么站在那儿等着她一步步地走过来。慕锦时在他跟前半米的位置停了下来，抬头看着他：“宋总，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够放过我？”

她的这句话，充满了无力和绝望。宋就看着她冷笑：“放过你？你当初跑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今天？”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

连日来的情绪突然爆发，旧日许多的事情涌上来，她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又爱又恨的男人，整个人都在发颤。她不想看到他，真的，一点儿都不想。可是他就是不放过她，像个魔鬼一样，缠着她不放。自从宋就来了T市之后，她就没有一天安眠过的。晚上总是在旧日的噩梦中惊醒过来，深夜里面自己一个人熬过一次又一次的痛苦和绝望。“慕锦时，我说过的，除非我腻了，不然你这辈子，也只能够在我的手上。”

宋就看着她，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不过是出国几天，收到的是一叠又一叠关于她和别的男人的照片。他从小到大的占有欲就特别的强，是自己的东西，别人碰一下，他宁愿毁掉，也不会给那个人。对慕锦时，他自然所有的耐心都已经用在她的身上了，然而她还是那样的不识趣。梁立真的是厉害，处心积累，如今认识了，还不让他如愿。前头有个夏家，后面还有一个黄家。他真的是没有什么耐心跟她耗下去。听到他的话，慕锦时彻底奔溃了：”凭什么？宋就，凭什么！”

他到底是凭什么，这么的理直气壮？“凭什么？就凭当初你的一切都是我帮你拿回来的，如今你的一切，难道不是都是因为当初我帮你拿回来的那些财产才能拥有的吗？”

“对！你说得对！都是你的，全都是你的！你是不是要我还给你，我还给你，可以了吗？”

“晚了。”

他伸手拽着她，不让她走。慕锦时回身想要将他扣着自己的手腕的手掰开，可是他的手就像是直接焊死在上面的一样，不管她怎么扯，她都扯不开来。“你放开我！”

他没放，反倒是用力将人往前一拽，她整个人就被他这样拽到了怀里面。慕锦时下意识地伸手挡在了两个人的跟前，她抬头看着他，眼底里面一片腥红的愤恨。“我给过你选择的慕锦时，可是是你当初求我带你走的。”

听到他这话，慕锦时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突然不动了，人怔忪了一下，眼睛一眨，眼泪就这样掉下来了：“是啊，你给过我选择的。”

她喃喃地说了一句，说完之后就自嘲地笑了起来。说完，她低头看着脚下的地面：“我不会跟你走的，宋就。”

她顿了顿，似乎觉得不够肯定，又继续补充了一句：“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宋就松了手，阴沉沉地看着她：“你现在厉害了，慕锦时。”

他说着，扯了一下身上的领带，转身上了一旁听着的轿车。慕锦时抬头看着车子渐渐地开远，闭了闭眼，许久，她才转身回去。门刚开，许清歌就迎了上来：“他没打你吧？”

听到许清歌的话，她不禁笑了一下：“不至于。”

她抬腿走到沙发边上，弯腰往下一坐，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没有说话。许清歌回头看着她，也没有问她刚才发生了什么。过了大概十分钟，许清歌才给她倒了一杯温开水：“不早了，去洗个澡休息吧。”

说完，她就回自己家去了。门关上，房子里面就剩下她一个人了。慕锦时这时候才动了动，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全都是眼泪。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宋就要这样对她。他当初伸手帮她，也不过是有所图谋，后来的一年她既是秘书又是情人，要算，这笔账，早就该算还清楚了。她其实不想激怒他，可是显然，他也不想给她后路。如果栀子是她自己一个人的，慕锦时并不怕鱼死网破，然而不是。九月底的夜晚是寒冷的，她在客厅的沙发上上面坐了许久，等她起身的时候，手脚都是冰冷的。慕锦时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黑暗中，她什么都看不到，可是脑海里面却什么都有。有时候她倒是希望这个世界上能够有一种清除记忆的药，吃了之后，她可以选择自己忘记的一部分。三年的时间过去了，宋就的出现不断提醒着她当初的自己是多么的傻多么的蠢。她陷在那一年的回忆里面，甚至分不清楚，自己现在是走出来了，还是还困在那里面。酒店十八楼的落地窗前，男人穿着松散的浴袍站在那儿。他手上夹了一根烟，烟已经烧到四分之三了，再有几十秒，或许就烧到手指了。可他却仿佛忘了那一根烟，黑眸直直地看着前方。宋就想起慕锦时几个小时前的话，她问他凭什么？凭什么？她问得真是好笑。当初明明是她在电梯里面求他去救她的，如今她却问他凭什么。他从一开始就跟她说过了，除非他腻了，不然她也只能在他的身边。然而她却忘了，一走就是三年。她是真的厉害，三年的时间，无声无息的。呵。既然她不识好歹，他也不必心慈手软。那一天晚上之后，慕锦时就没有再见过宋就了。公司的事情也渐渐平稳下来了，除了和仙仙的官司之外，栀子的危机基本上解除了。可是慕锦时还是怕，怕宋就。她跟在他身边的那一年，见过太多次他发怒的后果了。他有钱有权，能玩的过他的人并没有多少。这个社会，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社会。栀子就像是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跑，就已经被绊倒过了。国庆过后，宋就仍然没有任何的动作。双十一很快就要到了，慕锦时要和市场部那边准备今年的折扣方案，许清歌也要让工厂那边加产。一忙起来，她渐渐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提心吊胆宋就会做些什么了。然而事情总是那样的出人意料，她以为宋就已经放过她了，毕竟他自己也一身的事情，她这样的一个女人，实在没有必要让他分心。真是一个让人难受的原因。她只是没想到，宋就不是分身乏术，他只是在暗中等待，给她致命的一击。栀子的网店在国庆之后就开始增产了，十月十号之后已经开始接受产品预订了。这一次的预订的量也很大，许清歌那边都是加班加点的。大家都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谁都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云南那边的原材料供应商会出问题的。听完谭笑笑的话之后，慕锦时有一瞬间的呆滞。她坐在办公椅上，半晌才抬头看向谭笑笑：“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是签了合同的！”

明明好好的，现在却突然之间说不给栀子供应了。谭笑笑的脸色也是很不好，“他们说会按照合同上赔款的。”

“我要他们的赔款干什么！”

今年的双十一对他们很重要，栀子明年想要进军彩妆，今年双十一的盈利对明年的规划有着很大的影响。再加上，栀子九月份才在香港上市，双十一的情况，也能吸引更多的投资。可是现在原材料那边出了问题，她们的库存根本就不足以供应双十一的产品。慕锦时从来都不会做没有准备的事情，她会让仓库那边每年都要预留三个月的原料库存，以防万一。然而九月份的情况已经耗了一部分的库存了，如今又碰上双十一，她们囤的原材料根本就不够用。谭笑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今年的双十一预订很多，公司的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加班加点，虽然辛苦，可大家都知道，十一月是一个大丰收的日子。然而这离着双十一还有不到二十天的时间，原材料供应商就集体说不给栀子供货了。他们本来就是散商，慕锦时也是费了很大的精力才凑到的。他们现在出尔反尔，慕锦时根本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还能怎么办。她看了一眼谭笑笑：“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慕总……”“还有事吗？”

看到慕锦时脸上的黑眼圈，谭笑笑还是把话吞了下去：“没事，我先出去了。”

“嗯。”

她应了一声，看着电脑里面截止到昨天的数据，只觉得无比的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