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雪，一出去就是冰天雪地的，冷得让人直发抖。她忍不住加快了步伐，直接跑过去：“好冷啊！”

许清歌偏头看了她一眼，给她递了一杯热姜茶：“刚才路过的时候买的。”

“谢了。”

许清歌微微动了一下眉头：“你们公司什么时候放年假？”

“没你们这么快，恐怕得到一月底。”

栀子的年假是许清歌和她一起订的，两个人虽然平时工作拼命，可是该放松的时候，也不含糊。栀子的带薪年假有十五天，这可以说是很好的福利了。慕锦时喝了一口姜茶，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含着吸管偏头看着她：“你今年春节有想法吗？”

“想去南方那边，我们这边太冷了。”

“成啊，阿姨都没离开过这城市。”

许清歌点了一下头：“我妈让我问问你，说你一个人在这边太惨了。”

慕锦时微微囧了囧：“你们先过去啊，等我放假了，我过来也就是一张机票的事情。”

“再说吧。”

两个人好久没一起出来吃饭了，两个人聊了不少栀子的事情。两个人一边聊着一边刷着东西吃，不知不觉都吃撑了。从火锅店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慕锦时昨天才出差回来的，晚上九点多到的A市，因为一个小意外，她刚下飞机就赶回去公司开紧急会议，开完会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多了，她直接就在公司的休息室睡过去了。第二天九点多她又得见合作商，六点多被手机闹钟吵醒，然后醒来之后洗漱完等着见合作商。她一直陪着合作商参观了三个多小时，吃了个午饭之后下午三点又开了一个小会议。马不停蹄得让她眼睛都有些难受，慕锦时上了车没多久之后就睡过去了。许清歌想起一件事情想问她，结果一转头发现她睡了，她就没有开口叫醒她了。看到陆怀远的时候，许清歌愣了一下，将车子停在了边上的停车位，偏头看着一旁的慕锦时，抬手拍了拍她肩膀。慕锦时睡得沉，突然之间被拍了一下，她整个人直接就惊醒了。睁开眼看到许清歌的时候，她愣了一会儿，半晌才想起来：“回到了？”

许清歌点了点头，又抬手指了指不远处正低头抽着烟的陆怀远：“有人找你。”

“谁啊？”

她抬手按着太阳穴，偏头顺着许清歌指示的方向看过去，看到陆怀远的时候，慕锦时手微微一顿，看了一会儿，才转头看向许清歌：“我下去一趟。”

“嗯。”

说着，许清歌给她开了车门。慕锦时将身后羽绒服的帽子盖上之后才跳下了车。陆怀远正在711店的门口边上，慕锦时走过去的时候，他正抽着烟。那么冷的天，他大衣的跟前敞开，风吹到他的身上，衣摆被吹得翻起。“陆少。”

她开口叫了他一声，陆怀远愣了一下，抬手将手上抽到一半的香烟往一旁的垃圾桶上面的砂石上面摁了摁，扔了香烟，然后才重新走到她的跟前：“刚吃完饭？”

慕锦时点了点头，有些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陆怀远看着她笑了一下：“不用这么尴尬吧？”

听到他这话，慕锦时也笑了一下：“人之常情，也不能怪我。”

陆怀远挑了一下眉，“你不用这么大的心理压力，这一次过来，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什么好消息？”

她下意识地追问，倒也忘了自己之前说过的狠话。其实她本身也不想和陆怀远断交的，他对她而言，确实是一个很特殊的朋友。“我下周准备出国了。”

慕锦时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淡了下去。她抿了一下唇，努力笑了一下：“什么时候回来？”

他轻笑了一声，“不回了，外国美女多。”

尽管早就猜到是这个答案了，可真的听到他说出口，慕锦时还是觉得难受。没有人想要背井离乡的。可是宋就真是厉害，陆家被他逼成这个样子，陆怀远被他逼成这个样子，他是真的厉害。“对不起。”

她说完，低下头，有些不敢看他：“你先听我说完。我知道你不想我对你说着三个字，可是真的对不起，我知道，这都是因为我。”

“说什么呢，宋就本来就想动陆家，你只是个借口而已。”

慕锦时抽了口气，等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她才敢抬头看向他：“对不起。”

陆怀远看着她，也没说话。这晚上的风大，一阵阵的风吹过来，两个的都被吹得有些乱。大概过了两秒，陆怀远才再次开口：“可以抱抱你吗？”

他说着，自嘲地笑了一下：“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

“好。”

她吞了口气，喉咙里面卡得十分的难受。陆怀远挑了一下嘴角，伸出手将她抱在了怀里面。他抱得有些紧，慕锦时的心口被他勒得有些疼，可是她也没开口。“慕锦时，你大概是不相信，我是真的爱你。”

话落，他的手也放开了。陆怀远往后退了一步，对着她眨了一下眼睛：“我满足了。”

他说着，又笑了一下：“回去吧，不早了，我十一点的飞机回A事，先走了。”

说完，他抬手对着他挥了挥。这一次，是他留给她背影。慕锦时看着他渐渐走远，直到看不到人，她才抬手捂住了脸。她相信。可也正因为相信，她才不敢和他在一起。这个世界上，真心是最珍贵的，她负不起。双手松开的时候，陆怀远已经不见了。她想，这大概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他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去的，推开门看到许清歌的时候慕锦时怔了一下：“你怎么还没睡？”

“想喝酒吗？”

她说着，手上突然就多了两瓶红酒。慕锦时愣了愣，怔怔地看着那两瓶红酒，半响之后，她摇了摇头：“不了，明天早上我有个会议。”

她说完，抬腿走到沙发上面坐了下去。许清歌将红酒放了回去，站在沙发的边上低头看了她一会儿，“我回去了，你早点睡。”

她说完，转身带上门离开了。慕锦时侧头看了一眼她的背影，伸手将茶几上的香烟拿了起来。烟味很快就在唇腔里面弥漫开来了，慕锦时抬头看着头顶上那白晃晃的天花板，想起陆怀远带着自己翻过墓园的晚上。这个世界上，大概再也没有一个人，像他那样对自己好了。他因为她被宋就逼着出国，到最后，还没有怨过她一句。可是宋就呢？他都做了什么？慕锦时有时候想不明白，人为什么会这么犯贱，明明知道谁才是对自己好的哪一个，可偏偏喜欢的那个人，却永远都不是好的那一个。她又抽了两口烟，尼古丁的味道让她厌倦，可是她却又天真的想要依赖着它们让自己好过一点。手机突然响了一下，她侧过头，将剩了一半的香烟叼在嘴里面，然后才伸手从大衣的口袋里面拿出手机。屏幕刚亮起来，她就看到陆怀远给她发的那条信息了。简短得很，她一眼看过去，就看清楚了。可是看清楚之后，她却没有勇气打开了。“我爱你”这三个字，她是真的承受不起。抿了抿唇，她还是伸手将手机解锁，进去回了他一条信息：对不起。这也是她唯一能够给他的三个字了，除此之外，他不需要，他需要的，她也给不起。陆怀远没有再回她消息，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就这样停在了这一天。在许多年后，慕锦时想起来有这么一个人，翻开来，却发现两个人最后的聊天记录就只停留在这里了。有些人就是这样的，走着走着，就散了。陆怀远离开之后，陆家的公司终于没有天天出现在经济媒体的版面上了。随着2019年越来越近，慕锦时也越来越忙了。跨年的那一天，她开会开到晚上九点多，和邹莹下楼吃了东西已经是十点多了。她将邹莹送回家，然后才开车回公寓的。等红绿灯的时候，许清歌发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回去。慕锦时看了看前面，回了一句“十五分钟”。路过中心广场的时候，外面全都是人，她这时候才恍然想起来，今天居然是2018年的最后一天。而这最后一天，也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了。陆怀远是在上个月二十五号走的，他走的那一天，T市的天气很不好，市桥那边还出了一起很严重的车祸。她在T市的机场，等着登机出差。前面的绿灯亮了起来，她回过神来，启动了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