蟒山后山的一处山谷中。高瞬用刀背将一条毒蛇的脑袋拍碎之后，看着头顶的密林小声咒骂道：“这群该死的山贼，别让老子抓住他们，不然一个个把他们的皮都扒了。”

话音落下，耳边便传来阵阵怪笑。“笑他妈什么笑，都给老子走快点。”

众人纷纷称是，再次加快了速度。按照周孟德事先布置的计划，天黑之前必须全部摸到万刀门山门附近，再趁敌方不注意将外围的暗哨全部清除，等待进攻信号。一位左脸上带着刀疤，长着一双吊角眼的大汉抹了抹脸上的汗水，讨好似的说道：“高头儿，是不是我们灭了万刀门，就算锦衣卫的人了呀？”

这人叫牛老大，原本是京城外城的屠夫。他外出贩肉时，他的老娘无故被邻居辱骂，随后又被殴打致死。牛老大回来之后，一气之下拎着屠刀杀了对方一家十三口。他也没有逃走，而是坐在家里等着官差上门。原本，按照刑部的判决，牛老大是要秋后问斩的。周孟德需要人手，再加上又有汪道奎的帮助，翻看了卷宗之后便将牛老大从死牢里提了出来。而一同被他提出来的，总共有两百余人。这些人也都是因为家仇，亦或者私怨，迫不得已才暴起反抗的。而牛老大，就是这群人的首领。他在死牢里闲着没事，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打架，也成功的打服了所有人。周孟德把他们救出来的时候，就给了他们承诺。不过大家都不放心，也担心落得一个兔死狗烹的下场，这才特意找高瞬求证一番。高瞬横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牛老大，用不用我带你去问问指挥使大人？或者让他给你写们写个字据！省的哪天打官司的时候你们没有证据。”

“嘿嘿嘿，没那个意思，高头儿误会了。”

牛老大讪笑了几声，低声咒骂道：“你们这群狗娘养的，别他妈磨磨蹭蹭的，把你们不怕死的劲儿都给老子拿出来。天黑之前如果到不了山顶上，老子把你们的脑袋拧下来当球儿踢。”

高瞬皮笑肉不笑的嘿嘿了几下，便领着锦衣卫的百余位番子快步向前走去。他们都是锦衣卫的正规人马，打心眼里瞧不起这群下三滥。可这群人是周孟德安排的，他们也不敢说什么。牛老大看着高瞬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不屑。妈了巴子的，神气什么？等着老子们立了功，跟你们一样身份了，说不定你见了老子还得喊声大人。他妈的，先让你们得意一时三刻，晚上见分晓。“大哥，咱们要不要？”

牛老大正在胡思乱想时，一位个头不高，长得颇为精壮的汉子来到了他身后，偷偷摸摸的比划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啪……牛老大劈手给了他一个响头，低声警告道：“赵大狗，把你那些花花肠子都给老子收起来。胆敢坏了大人的好事，毁了兄弟们的前程，我他妈饶不了你。”

赵大狗吓得缩了缩脖子，小声问道：“大哥，那姓周的真能让咱们加入锦衣卫啊？”

“即便是不能加入，能多活几天也够了。”

牛老大抬着头，透过树叶看着点点阳光，脸上出现了温和的笑容，“你就不想回家看看？”

“看他妈什么看？我爹娘早就被城司衙门的人打死了。”

赵大狗啐了一口，狞声道：“我当时也是手软，就他妈捅死仨，应该多捅死几个。”

“少废话了，快点跟上。”

牛老大拔腿向前走去，嘀咕道：“妈的，这里面怎么这么多毒蛇？幸亏有指挥使大人给的药粉，不然咱们都得喂了长虫。”

紧随其后的赵大狗怪笑道：“大哥，我听说毒蛇很补的，咱们等下炖一锅尝尝。”

“嘿嘿嘿……”话音落下，密林里便传来一阵猥琐的笑声。走在前面的高瞬皱了下眉头，本想在喝斥他们几句。可是转念一想，随后又放弃了。这次行动本就危险万分，他们死在这里连个赏钱都拿不到，还不如让他们先过过嘴瘾，也省的到时候闭不上眼睛。当想到这里，高瞬忽然感觉自己的形象高大了许多。“高头儿，这群人若能完成了任务，咱们以后就是一个锅里吃饭的了。”

高瞬正在失神时，他身后一位长得精瘦的青年凑了过来。高瞬暗暗点了点头，“杨百户所言极是。”

“大人，不敢当，我可是您的副手。”

杨蜃咧嘴笑了几声，又劝说道：“跟他们交恶不值得，哪怕是他们能入得了指挥使大人的法眼，指挥使大人也不会让他们参与其他行动的。你别忘了，他们没来之前可都在别的地方训练了。说不定，大人让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想给皇上一个惊喜。”

高瞬被他这么一提醒，心中顿时豁然开朗。若他们以后只负责此类危险任务，大家也能少些性命之忧。一行人走走停停，终于在天黑之间来到了万刀门附近。啾啾啾……蓦地，树林里传来了阵阵鸟叫，随后便是乱七八糟的鸟叫声。万刀门那些暗哨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有几个脾气暴戾朝着树林里丢了几块儿石头，又扯着嗓子咒骂了几声。牛老大摆了摆手，几位身手敏捷，长得凶神恶煞的汉子便悄声无息的钻进了山林里。赵大狗和牛老大比划了几下，随后也领着一群人消失了。高瞬看的目瞪口呆。这群人比划几下就能展开行动？难不成真能看懂对方的意思？不是在那里故弄玄虚。牛老大将多半人手都派了出去，又带着十几个人轻手轻脚的退到了高瞬的附近，低声道：“高头儿，我们按照预定计划动手，您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没有。”

高瞬摇了摇头，又询问道：“你能确保不被对方发现？别坏了大人的好事！”

“我们要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以后也就别出来办差了。”

牛老大脸上有不甘，也有疯狂，更有坚定。高瞬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刚刚那些手势是什么意思？”

“大人教的，我可不敢往外说。”

牛老大又担心他不满，躲在背地里捣乱，补充道：“还请高头儿多多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