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十月份的天气，在我们山里已经很冷了，可赖利头住的那间破屋子，别说窗户纸了就连个门儿都没有……我刚进屋就被一股发霉、骚臭的味儿差点熏个跟头，急忙掐住了鼻子，接着外面的亮光，看到赖利头并不在屋里，想必这小子又外出搞吃的去了。屋顶的瓦片脱落很多，一个个露天的窟窿摆在那里，墙角有一处用碎石垒砌的土炕，上面胡乱铺了些稻草，扔着一条黑油发亮的破毯子，大冷的天连床被子都没有，随便整个儿就是他睡觉的窝了。我正诧异间，突然感觉背后恶风袭来，急忙把头一低，抬腿就踹了出去，随后也跟着跳进院子。只听“扑通”一声，背后偷袭我的家伙被踹翻在地，嘴里哼哼唧唧哀嚎着，过后才破口大骂起来。“你这个瘪三儿玩意儿，大晚上敢来俺家偷东西，爷爷跟你拼了！”
说着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手里拄着根破木棍就要再次动手。“癞痢头，你特娘的疯了？就你这狗窝连耗子崽儿都养活不了！谁稀罕到你家偷东西？”
我没好气的数落着。可能赖利头也听出了我的声音，毕竟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都是一个村长大的，睁开那双几乎没缝的母狗眼儿打量了一下，同样没好气儿地回了一声：“咋是你个鳖孙呢？大半夜不睡觉跑俺家来做甚？”
赖利头说完揉着肚子一瘸一拐往门口蹭，随即好像闻到了肉香味儿，提着鼻子哧溜溜猛吸两下。还别说这小子的鼻子真灵，竟然探着脑袋直奔我手上拎的肉食凑来，当瞧见我手里的东西后，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拐弯儿。“虎子兄弟，都怨俺眼神不好，把你当成贼了，来就来呗还拿啥东西啊！快，快进屋……”说着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把我往屋里让，还把手伸过来接我拎的东西。刚才我差点儿被屋里那股味儿熏吐，现在哪还敢进屋，急忙摆手拦住了赖利头。“行行，外边挺好，咱们就在院里唠唠吧！”
说着一转身别开了赖利头伸过来的手。赖利头尴尬一笑，赶紧随声附和：“对对，院里凉快！”
这家伙脸皮真厚，明知道自己窝里待不得人，急忙借坡下驴，为的不过是我手里的烧鸡和卤猪头。“我说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不说讨个婆娘就是你这狗窝也够归置归置了，天儿再冷了你咋谁呀？我知道你小子嘴馋着，这些肉都是给你的，拿着！”
说着把烤鸡、猪头全都递了过去。赖利头跟个饿死鬼投胎一样，也不管手上黑黢黢的油泥，一手抓着卤猪头，一手提溜着烧鸡，使劲儿往嘴里塞，最后噎得直尔喽。我看到院子里的石碾子还算平整，就把那条香烟放在了上面，两瓶白酒却死死抓在手里。赖利头狼吞虎咽的模样，我不觉有些好笑，也不知道这家伙多长时间没吃果肉了。看火候差不多了，我把白酒的盖子打开后，顿时一股酒香飘了出来，硬是勾出了癞痢头的酒虫，哧溜一下闻着酒香就蹿了过来，把手里的烤鸡往石碾子上一扔，就要伸手来抓酒瓶。我心里一阵冷笑，一把抓住赖利头的手腕，让他近在咫尺却没办法够到酒瓶。赖利头现在的模样就跟百爪挠心一样难受，呲眯着小眼不住哀求：“兄弟别闹了，快给俺喝口吧！俺都馋死了！”
说着还用舌头一个劲儿的舔嘴唇。癞痢头被酒馋的那股劲儿，真比不让他吃饭还难受。我点头一笑，把瓶盖拿过来，随后倒了那么一小盖儿，递给赖利头。这小子端起来直接倒进嘴里，闭起眼吧嗒吧嗒嘴儿，随后显得意犹未尽的样子。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等把赖利头的酒虫彻底勾起来，却把白酒远远拿开，直弄得这家伙上窜下跳，样子比死都难受。要说先前来的那些警察、专家什么的，根本就没摸清赖利头的脉，只要这小子酒虫被勾起来，那是让他做什么都行，别说叫爹叫爷就是剁只爪子都有可能。赖利头就是这么一个没骨气的人，还真不能用寻常的手段对付。我把酒瓶子在赖利头眼前晃了晃，趁热打铁直接问道：“看到没，这有两瓶白酒，想喝没问题，不够家里还有，不过我有个条件。”
赖利头的眼珠子一直跟着酒瓶晃悠，一副心不在焉急吼吼的答道：“虎子兄弟，奥不，虎哥！虎爷！您快给俺吧！真受不了了！”
说着油脂麻花的手使劲儿往胸口挠着。我用酒瓶子往赖利头嘴里灌了两口，随后一把拿开，“行了，喝两口过过瘾得了，你先把孟三鬼他们上山的事跟我说说。”
赖利头听后浑身不由打了个哆嗦，好像对先前发生的事依然心有余悸，挠着头皮支支吾吾不肯说，最后实在经不住白酒的诱惑，这才壮着胆子把上山的经历讲了一遍。赖利头基本跟我老爹讲的差不多，不过却详细了很多，就连牛角山半山腰的情况也描述了一番，却是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听过的。“在俺撒完尿回来，孟三鬼、二狗子他们全都不见了，俺当时怎么喊也没人应答，并且先前上山的路，也被一层灰蒙蒙的雾气挡住了，俺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为了能捡些金疙瘩啥的值钱玩意儿，俺还真打算进去看个明白，可刚碰到那层灰雾，俺就感觉像是掉进了冰窖一样冷。”
赖利头说着不自觉的又打了个激灵。我听的正起劲呢，这小子却像吊胃口一样不说了，两只眼珠直直盯着我手里的酒瓶。“给给，边喝边说，瞧你那没出息的熊样儿！”
我把白酒塞进赖利头手里，不住的督促着。赖利头打了个酒嗝，胆气也壮了些，继续讲起来：“不怕你笑话，碰到雾气后冷得俺不成样子了，控制不住还尿了一裤子，俺就听到灰雾里传来阵阵鬼哭狼嚎的声音，那声音根本不是活人能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