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的话，引起了季年的兴趣。“那你现在弄清楚了是怎么回事吗？”

轻叹了口气，杜若一脸惆怅，“没有，不明白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杜若的表情很有趣，季年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揶揄的问：“那你后悔选择法医这份工作了吗？”

摇摇头，杜若眼中满是坚定，“人活着，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断撒着谎，可死者不会说谎，我能替他们发声，帮他们找出凶手，真的是一件很棒的事情。”

季年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杜若，每句话都说的轻淡，实则每个字都铿锵有力，就连那双清亮的眸子也闪耀着和平时不同的光彩，让人挪不开看向她的视线。“杜若，你很厉害。”

由衷的，季年夸赞道。“嗯？”

歪着头，杜若不解的望向季年。季年笑笑，摆着手解释：“我只是设想了下，以你的经历，换做其他人，可能大都会发疯吧！”

常人所见不到的灵魂，季年不敢想象，当年幼的杜若跟身边人说起时，那些人会用什么眼神看着她。就连他自己，在初听到她的解释时，不也存了怀疑她的心吗？“抱歉，杜若，那晚我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对不起。”

诚心诚意的坦白自己对她的歉意，季年微微低下了头。杜若沉默了片刻，小声说道：“我以为，你不会再理我。”

她声音很小，但季年还是听到了，不由心头一动。到了这一刻，他才明白了杨海对杜若的维护，或许是因为类似的事情经历过无数次，不断重复着一个悲剧性的结果，所以她才变成了一个冷漠的人。明明，她是个很温柔的女生。“杜若。”

叫着她的名字，季年认真的说道：“我也算是知情人了，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除了杨海外，你还可以跟我说，我相信你。”

光是看季年的眼睛，杜若就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莫名的眼眶微微泛酸。她要努力睁大眼睛，才不至于让自己太失态。“嗯。”

重重的点了下头后，杜若稍稍偏过头，“谢谢你，季年。”

真的很感谢你愿意相信我。看到她发红的眼角，季年心中如释重负，他虽然无法理解杜若眼中的世界，但至少他可以成为她的朋友，听她多说说自己心里的话。“对了，你家人呢？”

聊了这么久，季年也没见杜若的家人出现，他不由问了一句：“我来之前问过护士，她说你还在发低烧，晚上不需要人陪床吗？”

杜若偷偷擦眼泪的动作一顿，她缓缓放下手，目光落在床尾，脸色比刚才看起来差了许多。“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了话？”

察觉到气氛不对，季年歉意的看向杜若，“杜若，要是我说错了什么，你……”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杜若摇着头打断了。“不是。”

咬了下下唇，杜若尴尬的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季年，其实我和家人的关系并不是很好，我……我没办法跟他们说这些事情。”

季年愣了下，他还记得中午见到的蔡云乐，那是个看起来就很温柔的女人，他还以为杜若能生活到现在，就是因为家里人的支持。“你也知道我的性格，不算好，对人很冷，所以——”抠着手指，杜若有些窘迫，“其实，我一个人能生活的很好。”

相比起和家人相处的不自在，一个人的独处，更让杜若自由些。注意到杜若的不安，季年没有追问下去，而是自然的说道：“那我留下来吧。”

“啊？”

杜若呆呆的看着季年。季年冲她一笑，“我们不是朋友吗？你这伤也是因为救我，于情于理我都该留下来。而且护士也说了，你半夜可能会再发烧，如果身边没个看护的人会比较危险。”

明知道他是一片好心，可杜若很少处理这类情况，她慌手慌脚的，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你这样儿挺有趣的。”

季年笑她，真诚的建议道：“杜若，你该平时也多说说话，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大家都知道的。”

杜若紧张的握着拳头，小声说道：“那我尽量吧。”

季年笑笑，正要开口，就听病房门被人推开了。“师姐，我煲汤来晚了。”

杨海走进来的时候，手里还拎着个汤壶，他抬头见到季年的一瞬，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几秒。“季队也在啊！”

问候季年的时候，杨海的态度明显有所转变。季年知道他还在为先前的事情计较，也明白他对杜若的保护，所以并不在意。“我来看看杜若。”

解释了自己来的原因后，季年关切的看向杜若，“这么晚了你还没吃东西？”

“先前不饿。”

一整天她都昏昏沉沉的睡着，医生给她输了营养液，她醒了也没什么胃口。“不饿可以喝点汤啊！补身体的。”

杨海赶紧走过来，有意把季年挤开，然后把汤壶里的汤倒了一碗出来，“蔡阿姨说她有事，所以我就过来了，刚才我遇到护士长，跟她打过招呼了，今晚我陪床。”

杜若接过汤碗，然后看了眼季年。季年看懂她的意思，伸了个懒腰，笑道：“那我回去休息，你也好好休息，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杨海巴不得季年离杜若远点，不等杜若开口，就立马脸上挂着假笑送季年出病房门。“小海。”

注意到杨海对季年的反常，杜若无奈的瞪了他一眼。杨海瘪了瘪嘴，拉过椅子坐下抱怨：“你明明帮了他，他还对你不管不问的，我知道我这样不好，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知道他也是太在意自己的缘故，杜若喝了口汤，想到刚才和季年聊到的内容，她弯了弯嘴角。“小海，他都知道了。”

“什么？”

杨海猛地瞪大眼，噌的一下蹿了起来，“知道什么了？难道你跟他说了？”

杜若眸光暗了下，“嗯，那晚情况特殊。”

结合杜若的话，杨海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过来。倏地，杨海冷笑了一声，“我还奇怪，一向挺有担当的季队，怎么会让你一个人走夜路，原来是这样！他是不是跟那些人一样，也觉得你不好？”

“没有。”

明白杨海说的是谁，杜若缓缓摇头，然后笑道：“他说我们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