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秋月楼,显然没有夜晚那般热闹。楼中不见客人,有些冷清。迈步走进,叶枫没有见到迎梅的身影,便自行来到二楼,穿过纱帘,来到了那处直通楼阁的楼梯。刚刚踏上楼阁,耳边便是悦耳的丝竹之声。叶枫没有急着进门,而是站在门口默默聆听。房间内,美人神色幽怨,玉指拨动琴弦,铮铮琴声时而如惊涛拍岸,风卷残云,时而似山涧小溪,清澈见底。一曲弹罢,屋中传来一声美人叹息。叶枫笑而不语,迈步走进,看见了正在窗前出神的嫣儿。“怎么?你有心事?”
嫣儿一怔,回头看见叶枫,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叶枫笑道:“我不该来?”
嫣儿急忙起身相迎:“怎么不见迎梅来报?”
“我是从直梯上来的,没有看见她。”
叶枫在嫣儿的相迎下走进卧房,很自然地坐在卧榻上。“这妮子,不知道又跑去哪玩了?倘若人人都能从直梯上来,我这花魁岂不成了谁想见就能见的了?”
嫣儿边说边把一套酒具摆在桌案上。“我刚刚见你不停叹气,莫非是在思念谁家的公子?”
叶枫调侃道。嫣儿跪坐在桌案旁为叶枫添酒:“自从公子把嫣儿救出来,嫣儿今生的这条命便都是公子的,怎么会有私情?只是常叹大仇未报……”此时的叶枫也不知道嫣儿口中的大仇是什么,但她能如此说,想必原主一定是知道的。自己穿越之后,已经完全融合了记忆,只是近日一直有些头昏脑涨,一些记忆也变得模糊不清。叶枫牵着嫣儿的手,把她拉到身边坐下:“你的仇,我会替你报的。”
嫣儿抬起妩媚多情的俏脸,双眸含情带泪,凝视着他。片刻,嫣儿轻笑道:“听说你在紫云剑派待得不错?整个紫云剑派的人都去门口迎接你?”
提起这茬,叶枫就气不打一处来,喝了一杯闷酒,严声道:“你把我害苦了。”
“我?”
嫣儿诧异了一下,痴痴娇笑:“莫非因为荒废的南堂?”
“哪里是荒废的南堂,我刚刚看了一下,整个南堂就只剩下一间能住人的屋子。其他的房子要么只有一面墙,要么直接倒塌了,要么就只剩下一堆碎石烂瓦。”
叶枫越说越生气,只觉得一股莫名的邪火涌上额头,直冲面门,有些头晕。叶枫指尖轻抵额头,继续说着:“那里面住着一个酒蒙子,说是在南堂打更的,这么多年,酒蒙子为了买酒喝,把南堂能卖的全都卖了。”
“酒蒙子?”
嫣儿发出一声惊诧,表情也随即变得严肃起来:“是不是一个腰间挂着酒葫芦,蓬头垢面的年轻人?”
叶枫点点头:“酒葫芦和蓬头垢面确实如此,年轻人?他年轻吗?”
嫣儿痴痴地看着叶枫,看了一会忽然掩面偷笑,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笑得肚子痛。“你笑什么?”
嫣儿突然的发笑,让叶枫感到有些害怕。“我笑你呀。”
嫣儿笑了一会,面色更加红润。“笑我?笑我什么?”
“我笑你目中无人,只知他是一个酒蒙子,却不知道他的另一个身份。”
嫣儿抹了抹眼角的泪珠,俯身端起水晶酒杯,递到叶枫的手里。叶枫这下更懵了:“难道他还有别的身份?不会阳宁国真的有个打更人组织吧?”
嫣儿摇了摇头,解释道:“你可知紫云剑派有位剑宗?”
叶枫眨了眨眼,仔细回忆了一下:“剑宗?倒是听说过一些……”嫣儿轻俯在叶枫的肩头,声音软糯:“阳宁一统中原之后,为了朝廷稳定,巩固政权,防止紫云剑派偷偷培养出上三境的高手而不为朝廷所用,一直想把紫云剑派划入朝廷的管辖。曾多次派人与剑宗谈判,但最后都没有谈妥,所以才有了幻星阁的位置和屯兵紫云山的事情。”
“后来,剑宗将紫云剑派的一切事务交给三堂堂主管理。自己整日饮酒取乐,疯疯癫癫,便成了如今的模样。但谁人都知道,他如此装疯卖傻,是为了紫云剑派的安危,”叶枫一边惊讶一边感慨:“这简直是当代孙膑啊。”
看着叶枫棱角分明的侧脸,嫣儿笑着问道:“你还记得紫云剑派有一本只有剑宗才知道确切位置的功法秘籍吗?”
“当然知道,这可是整个阳宁国公开的秘密。”
“所以,这可是苍天将功法秘籍赐予你啊。”
嫣儿将此事点破,叶枫这才恍然大悟,此前心中的烦闷也一扫而光:“突然觉得,南堂也并非那么简陋,哈哈哈哈。”
“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嫣儿喜笑盈腮,往叶枫的身边靠了靠。“什么事?”
“你上次让我帮你查的事情。”
听到这里,叶枫赶紧立刻坐直了身体,仔细听嫣儿的调查结果。“阴兵借道过后,朝廷表面虽风平浪静,但私下里一直没有放弃追查灵元的下落,你一直都是他们的目标。如今你在紫云剑派,朝廷虽不敢把你怎样,但也要时刻小心,特别是小心身边的人。”
“另外,在水关峡谷布置鬼火的人我也查清楚了,此人是军器监的监正陶文,但幕后指使是慕山侯。”
“果然是慕山侯。”
叶枫咬牙道:“此仇我早晚要报。”
“报仇还不简单,我带影哨卫去杀了他。”
叶枫转头看了嫣儿一眼,声音忽然小了几分:“这么多年,你的脾气还是一点也没有变,我突然有些后悔让你去影哨卫了……我印象中的你,可不是这副模样。”
“从慕山侯构陷我一家谋反,害死我父亲,逼死我母亲,把我打入教坊司的那一刻开始,那个嫣儿就已经死了。后被公子所救,嫣儿才得以重生。现在的嫣儿,是公子的影子,是公子的一把利剑。”
嫣儿沉声言道。叶枫凝视着她:“这不是我救你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