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市镇出来往西一直是一条笔直的官道,既平坦又宽阔,是东西往来官商必经之道,倒是很好走。罗逍暗喜,沿此道一直追下去,只要穷追不舍,聂百胜必先力竭停下,不怕追他不上。又奔了一个时辰,两人渐感气喘,尤其是聂百胜,毕竟背了一个人,更见疲累。罗逍提一口气,想追上去将他截住,不然再跑几个时辰,纵然能追上他,也必跑脱了力,那时如为他所制,也是不妙的了。聂百胜听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知道罗逍在提气急追,当下也提一口气,向前奔出,又将罗逍抛在十几丈外。罗逍慢走一会,等养足了气,又再提气急追。如此追一阵,慢走一阵;追一阵,又慢走一阵,罗逍虽然仍是不能追上聂百胜,可这般提气急跑颇费力气,罗逍空手而跑占了便宜,虽感疲累,与聂百胜间的距离却也越拉越近,不一会便可追上。就在这时,大道对面迎面走来一队马队,有十五六匹马之多,看样子是长在西域的良马,马队后面两个商人打扮的人执马鞭在后驱赶,看来是贩卖牲口的商人,聂百胜一见,心中一喜,待经过马队中时,轻飘飘一跃上了一匹马背上,当即拉住缰绳勒转马头,想了想,伸手又去拉另一匹马的缰绳,两马一声长啸,奔跑开来。那两名商人大惊,喝道:“偷马么好大的胆子!”
挥马鞭从左右封住聂百胜去路,聂百胜在马腹上一夹,那马发力疾奔,聂百胜同时伸手抓住马鞭夺了过来,向那两名商人掷了回去,说道:“还你。”
那两名商人只是力气稍大,没练过什么武功,啪啪两响,两条马鞭打在两人脸上,各印出一条深红色的血痕。罗逍见聂百胜纵马奔驰,顷刻间已在十余丈外,心想这么跑着去追,哪里跑得马快?微一思索,也照样骑到一匹马上,拉缰催马而走。那两名商人吃过鞭子的苦头,还没想好要不要去拦,突见罗逍伸手入怀,掏出一样物事向他们掷来,两名商人只道是要袭击他们,叫声:“妈呀!”
转身便逃,却见那物啪的掉在地上,原来是一只大金元宝,罗逍离开泰山时赵韩青送了许多盘缠,这只大金元宝受其中之一。罗逍笑道:“两位爷,事在紧急,这匹马在下买了,银子可够了么?”
两人拾起地下的金元宝放在手上掂了掂,说道:“买一匹够,买三匹还没够本。”
可是罗逍早去得远了。这一下乘马快跑,虽然仍是一前一后,你追我赶的局势,可比之徒步奔跑轻松得多了。聂百胜背了莺莺骑在一匹马上,另一匹却是空骑,仍是一路向西,想是达云堂在正西方向,只是聂百胜为何要抢两匹马,又不是给莺莺乘坐,这可搞不懂了。策马奔腾了一日,罗逍的马已是累得很了,只得停在一颗树下休息,任由那马吃草休息。看聂百胜的坐骑时,也是累得口吐白沫,可他却没有挺停下,只见他纵身一跃骑上另一匹马去,接着赶路,了。罗逍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聂百胜抢了两匹马是有道理的,两匹马轮流着乘坐,既可使马匹不会太过劳累,又可马不停蹄的赶路。事已如此,只好随他去,好在刚下过一场雨不久,新踏出的蹄印较深,道路又是笔直向西,养足马力后当可追得上,于是将马系在树下,席地休息。次日一早,罗逍策马追赶,果见一道新蹄印一路自东向西,那便是聂百胜坐骑留下的无疑。奔出数十里,蹄印折而向北,又走一程,来到一座山下,一条小道蜿蜒上山,道上蹄印宛然,料来聂百胜必在山上,不久便可见到莺莺了。罗逍精神一振,催马快跑上山。走了一个多时辰只见前面一片屋宇,虽不比泰山派首院雄伟壮阔,其构筑之广与聂家庄相比却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大门上书“达云堂”三个篆体大字,心想:“我从正面进去,或许没见到莺莺便被他们拿下了。”
从侧门翻墙进去。罗逍贴身过道旁的墙壁上,探听周围无人,这才一间一间的挨个儿寻找。可是达云堂房屋何止百数十间,这般依次寻将下去,纵不被发觉,也颇劳神费力。正走之间,突听左边长廊处有人说道:“聂老弟,你把她擒住送回山来,功劳可真不小,可是她始终不肯说出那岛的位置,这可如何是好?”
另一人道:“堂主不必着急,她已落入咱们手中,也不怕她逃上天去了,堂主只要晓以利害,让她将那岛的位置以及其他行船路线绘了出来,只要到了那里,小小一个岛几下便可翻遍了,还愁找不到么?”
罗逍一听到他声音,便知是聂百胜,与他说话之人,自然便是达云堂堂主韩山虎了,于是展开行云快步悄悄走到离他们三丈之处,贴在墙上侧耳倾听,他脚步轻捷,韩山虎、聂百胜武功虽是不弱,却也没有察觉。只听韩山虎说道:“如此甚好,我们这就去叫她绘出地图。”
同聂百胜向左行去。罗逍一喜,等会便可见到莺莺了,不过又怕他们为逼她画地图而用酷刑,不免暗暗担忧,轻轻跟在后面。聂百胜、韩山虎穿过两处回廊,来到一间房外,房外有人看守,见聂百胜、韩山虎过来,躬身道:“韩堂主,聂长老。”
韩山虎道:“我叫你们保护莺莺姑娘,你们可有玩忽职守么?”
那两人不知韩山虎此举是为向莺莺示好,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因此堂主责怪,忙道:“谨遵堂主令谕,我俩不敢有丝毫疏忽,莺莺姑娘一切安好。”
韩山虎“嗯”了一声,开门进去。罗逍听到门口守得有人,走过去必然给他们发觉,双足一点,跃上屋顶,从另一面轻轻落下,蹑步走到窗口之下,伏下身来,透过窗口射出来的光亮,只见房中一人对窗而坐,正是莺莺,只见她头发散乱,泪痕隐隐,呆呆望着窗外,想是刚哭过一场。罗逍心口一热,便要叫道:“莺莺!”
但话到口边,立时想起此时身处险地,话到口边,又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