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虞兮暖手里吃瘪，气到几乎疯狂，抓起咖啡杯便要丢到她的头上。虞兮暖倏然回头，眼里仿佛淬了毒，脸上却带着笑：“上次事情之后，店对面加了摄像头。卜先生如果想去警局喝茶，可以试试再砸一次店……或者，也可以将手里的被子丢到我的头上。”

这幅牙尖嘴利的模样，让卜剑的动作生生顿住了。生意场上混的人，自然知道性价比的概念。狠狠地将被子摔碎在地上，临出门卜剑还不忘了回头威胁：“虞兮暖，你嚣张不了多久。你要是识相，最好将东西尽快交到我手里。”

端着茶碗一直没敢靠前的花华见卜剑走了，放下了东西便跑到了虞兮暖身边。“暖宝，你没事吧？”

花华第一次见虞兮暖这幅与人针锋相对的样子，而且听到他们谈话，发现那个人竟然是虞兮暖的父亲……这是个大八卦，可是花华却不忍心扒了……“没事……”虞兮暖深吸了一口气，蹲着去捡碎掉的玻璃。“暖宝，你小心点，没割破了手指。”

花华担心的提醒道。虞兮暖自嘲的笑了笑。这种时候，割破了手指才应景，可是偏生这手指也不是随意就能割破的。就好像……她的人生，从来都会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平稳安静的度过。花华一直看着虞兮暖沉默的将碎玻璃收拾干净，又洗了手，擦干净了地，重新坐回到懒人沙发上，才算是松了口气。虞兮暖没有再回去调香……这样的心情，她做不出什么。下午的阳光照在脸上，虞兮暖微微仰头，将手盖在眼睛上。最近过的很累，她只想休息片刻……然而不过片刻，照在脸上暖暖的阳光便被一道阴影挡住了。虞兮暖缓缓放下了手，眯着眼睛适应这光亮。“刚刚看到你那个便宜老爹来闹事，以为你会哭鼻子，想进来安慰你几句……是我自作多情了。”

不待虞兮暖看清楚眼前人，秦一洲的声音已经率先钻入了耳朵。虞兮暖揉了揉眼睛，对着秦一洲笑了笑，露出了一排小白牙：“我已经戒掉眼泪很多年了……”秦一洲撇撇嘴，坐到了虞兮暖对面，将一个文件夹放到了虞兮暖面前。“以前的资料，你收好。那位在查，我就直接将原件抽了出来。这次一点底儿都没了，这也算是绝版了……”秦一洲一边说着一边捋了捋头发，嘴角还带着轻浮的笑意。这个动作和表情跟他现在形象一点都不搭，虞兮暖忍不住蹙了蹙眉。“都销毁吧，我也不想收藏。”

虞兮暖垂眸，果断的回了一句。秦一洲表情骤然一僵，看着虞兮暖的眼神也变得复杂了起来。“销毁了就再也拿不到了……小鱼儿，这是最后一份了，里面有他唯一一张照片……”这种嗓子干涩到几乎发不出声音的感觉，多少年没有过了？上一次还是虞兮暖叫他帮忙的时候……“看了，也只会勾起伤心事罢了。”

虞兮暖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了秦一洲，淡淡的笑着：“何必自我折磨呢？生活总要向前看的。”

秦一洲与虞兮暖对视了许久。他从她的眼里看不到勉强，他知道她没说谎。可她的眼里却再也没有当年第一次见面时的光亮。他……很想帮她找回那足以惊艳岁月的色彩。秦一洲气息一沉，直接起身，拿起资料，板着脸拉着虞兮暖往外走。“哎？你带我暖宝去……”哪里……不等花华把话问完了，秦一洲已经一气呵成的把虞兮暖塞进了车子里。敞篷跑车速度很快，超速违规了甚至都没有减速的意思。“一洲，你带我去哪？你慢点开车，很危险。”

虞兮暖连个外套都没穿，手包也没拿，浑身上下就只带了一个手机出门。秦一洲没有回话，蹙眉疯狂的开着车。最终，车子停在了墓园门口。虞兮暖白着脸，整个人僵在了座位上，不能动，甚至不能呼吸。“下车！”

秦一洲冷着脸拉开了车门。虞兮暖骤然回神，红着眼圈，别过头道：“我还没有成功，没脸进去……”秦一洲几乎被她气笑了：“逼我把你拖进去？”

“秦一洲，这是我的私事。”

虞兮暖想用力吼出一句。可话一出口，她才发现她现在浑身僵硬，甚至连吼的力气都没了。秦一洲没再给虞兮暖机会，伸手拉着她的胳膊，不顾她的挣扎，一路将她拉进了墓园。路过的墓碑，有的有鲜花，有的放着红酒，或者是其他礼物……每一张照片，都是那永远睡着的人，当初醒的时候最美丽的笑容。角落里，互相依偎的两个墓碑，一大一小，安安静静的在那……秦一洲直接把人拉到了地方才松手。虞兮暖怔然的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忍了五年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虞妈妈的笑容如当年一般，很温柔，很暖和……可是这样的温暖，却再也回不来了。虞兮暖跪在墓碑前，哭声越来越大。这么多年，她没敢来过这里……她怕自己哭……因为只有忍住眼泪，才能用最大的力气支撑自己走下去。秦一洲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听着虞兮暖的哭声，心里陡然难受了起来。忽然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本来只是想打破虞兮暖那强装出来的坚硬的外壳，让她活的真实一些，明亮一些……却没想到，这样做让她又一次陷入了当初那样的痛苦之中。虞兮暖伏在墓前哭，秦一洲僵硬的站在几步远的地方陪着她。不知过了多久，虞兮暖渐渐地收住了眼泪，抖着身子伸手去抚摸妈妈的照片，然后又去摸了摸旁边那个小小的，空白的墓碑。微风吹过，将虞兮暖乱掉的头发吹顺了。“我不来，是因为没脸来……”虞兮暖哑着嗓子开口：“他们在一起，互相陪伴，会很安心……没有我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