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众角度，不代表要以受众的立场去挑毛病对吧。我们做推广不是为了对消费者说：‘我的东西很好，快来买吧。’如果是这样，那和卖红薯有什么区别？”

“如果红薯都比我们的产品卖得好，那还不应该反思吗？”

顾则笙的话音刚落，简思明那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如魔音穿耳似的，又传进了耳朵里。“如果红薯都比日化卖得好，干脆让公司改卖红薯好了，我能做出好的红薯推广方案。”

顾则笙将头靠近柏西文的头，将声音压得低低地说道。只是这压低的声音，正好够大步走过来的简思明听到。“公司当然不会改卖红薯，但如果连红薯都卖不过，就只能关……”简思明走近两人，看见顾则笙眼底明显的红血丝，便下意识的收住了没说完的话，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后，转眸看向柏西文，轻声问道：“片子都审好了？”

“是的。”

柏西文点头。“你先回公司，组织策划部和销售部看片，我送Ester回去。”

简思明说完后，没等柏西文回话，便又转向顾则笙说道：“我可不希望我才来中国公司，就有员工过劳死。”

“你才过劳……”回怼的话才出口，顾则笙脑子一个激凌，便又收了回来－－她与简思明争执归争执，也多是工作上的专业问题，即便她说得再过份，也都还占着理，至少可以说个后生无畏、执着敬业。可要是在工作之外的私人情绪上发泄，她一定会死得很惨。嗯，会很惨的。顾则笙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地收了情绪后，看着简思明皮笑肉不笑地咧了下嘴角，警惕着说道：“不用了，我需要回公司与Simon一起汇报片子。”

“也没什么可汇报的了。片子做到现在，也不可能再修改了。”

简思明看着她淡淡说道：“再说，我若还有意见让你改，你肯吗？”

“不是我不肯，是你的意见并不会让片子……”“Ester，你先回去吧。”

柏西文知道顾则笙在这种状态下，很难控制住情绪。他有些看不懂简思明的所为，但正因为不懂，才不敢让顾则笙随意的得罪。“Simon－－”顾则笙不禁不满，无奈的语气里，甚至带着委屈。她知道他维护她，可她不需要这样的维护，她要向简思明摆明立场－－她的工作能力完全OK，她敬业、她不妥协，她不需要讨好、不需要接受他莫名其妙脾气之后莫名其妙的示好。她......觉得柏西文变得没有骨气了。“Simon，是看先导片、还是看整片，你斟酌一下。后续的安排就拜托你了。”

“车钥匙给我，开你的车。”

简思明没有给顾则笙继续反对的机会，从柏西文的手里接过顾则笙的包后，迈开长腿片刻间已经将柏西文和顾则笙甩在了身后。“他......莫名其妙是不是。”

顾则笙指着简思明不留余地的背影，一脸莫名地看着柏西文。“我也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我们现在能做的是静观其变。”

柏西文轻轻拍拍她的胳膊，轻声说道。“目的......”顾则笙的眼珠子转了两圈，定定的看着柏西文半晌后，突然说道：“收买我、孤立你。”

“或许。”

“先去吧。”

柏西文扯着她往前走了两步后，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又都无奈地叹了口气。*“右后胎是备用胎，比正常用胎小一圈，跑超过70km/h会很危险。”

简思明看着心情不好、却仍快步走来的顾则笙说道。“嗯，胎补好了还没时间去取。”

顾则笙说着，便将车钥匙递给了简思明：“市内一般也跑不到这么快，安全的。”

“安全的事情，马虎不得。”

“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帮你去将车胎换上。”

“上车吧。”

简思明看了她一眼后，径自拉开驾驶室的门，矮身坐了进去。顾则笙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缓缓地吐了口气后，这才绕身回到副驾驶坐了下来。此时简思明已经将驾驶室座椅调整到适合的高度。“地址。”

简思明边发动车子边问。“兰陵路。”

顾则笙边说边将导航打开放在手机架上。她住的地方名气很大、路很窄小，门牌很响亮，街巷里弄却很难找。一排排相似的房子，就算是老江城人，也难按门牌找到。“我知道一个古人叫兰陵王，这条街与这段历史有关吗？”

简思明操着一口纯正、比刚回国时流利不少的普通话问道。只是这问题在顾则笙听起来，只觉得又滑稽、又可爱。兰－陵－王！亏他想得出来。又不是真的外籍人、也不是从小出国，装哪门子蒜呢。顾则笙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没有关系，不是一个地儿的。”

“哦。”

简思明无意义的‘哦’了一声，便没有继续再问。因为不熟悉路线，所以便将车速放得很慢，小心的跟着导航往前走。原本30分钟不到的路程，足足开了45分钟才到，也不知道是怕走错路、还是怕后面小一圈的备胎给开飞了，反正顾则笙被这样的速度弄得晕晕沉沉，还没到家就睡着了。*“您的目的地已到，本次导航结束。”

简思明将车停下，摇下车窗探头出去，看到眼前这一排青色清水墙、红砂岩立柱的古董似洋房，只觉得意外，心里又是一阵惊叹－－这哪里是房子，这分明是历史。简思明疑惑的转过目光看向将头歪在车窗上睡着的顾则笙，又扭头看向灯光下这一排排的青红色联排洋房别墅，心里莫名生出一股今昔何昔、梦回前朝的错觉。“拜托你加快点儿速度行吗？那车胎飞不了的。”

顾则笙伸手揉了揉眼睛，不耐地说道。“到了。”

简思明将车熄了火，看着她轻声应道。在这样温暖的柔光里、眼前是那样一片充满年代感的小楼，让简思明这个成长于钢筋水泥高楼里的现代人，莫名的就变温柔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