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被女人痛斥说他骗了人。他想了一下，诚恳问：“是因为在西班牙广场我没有告诉你我认识你这件事吗？很抱歉，我只是不想吓到你。”

唐醋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着他这句话，心里其实也是认同的。如果当时在西班牙广场上他贸然走上前跟她说他就是飞机上的那位粉丝，她大概真的会把他当成跟踪狂。“所以那时候你在广场上偶然见到我，又担心说出身份会被我误会，才隐瞒了认识我的事实？”

她问。谷温言启动了车子，打开蓝牙耳机和她继续说着：“其实当时我也不确定是你，虽然看过你专访上的照片，但还是不能把你一眼认出来。”

依旧撒谎不带眨眼。其实在国内登机前他就在机场见到她了，几乎是第一眼他就肯定这是那位能缓解他头痛的博主，在听到她的声音后更是确认了这点。——他看过她的每一个视频，在她没有更新的时候甚至把旧的视频当做背景音乐一样循环播放。事实证明，她的声音和视频的一举一动确实有缓解他偏头痛的功效。这件事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也没有打算告诉任何人。唐醋醋想起了自己那篇专访，好像是半年多以前的文字采访，当时要求提供一张正面的单人照片来着。她平时不怎么喜欢拍照，又不愿意听宁诗的专门拍一辑艺术照，干脆挑了一张宁诗抓拍的她和队长玩闹的侧面照交上去了。实话说起来，他其实也没有义务要和她挑清来说明白，两人不过偶然遇见，他只是碰巧是她的“糖粉”罢了。“是我敏感了。”

唐醋醋虔诚道：“我也该和你说声抱歉的，承蒙你的照顾了。”

谷温言转动方向盘拐了个弯，驶进了自己小区。他轻问了一句：“所以……我们又是和谐的粉丝和偶像的关系了？”

唐醋醋被他说的话逗笑了：“嗯，大概吧。”

谷温言把车子开进了地下车库，末了关心地问她：“身体好点了吗？”

唐醋醋点头，“好很多了。”

谷温言听她的声音听着也算活跃，便也不多说，礼貌地说了“再见”会就把电话挂断了。挂了电话后，唐醋醋望着通话记录里躺着的这个这个“未知来电”，最终还是备注了谷温言的名字。喝完茶准备在睡前再去研究一下B市和G市地道的甜品前，她又在他的名字前面加多了“糖粉”三个字。谷温言回到家后在电脑前又工作了一个小时，这之后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进了洗浴间。等他披着微润的头发出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二点了，被他随手放在书桌上的手机闪烁着有未读信息的光芒。「糖醋：傍晚的时候我在评论下面澄清了一下，我的病和你其实没有太大关系的，糖粉们有些比较偏激的，我已经把过激的评论都删除了，你别放在心上。」还真是个爱为人操心的女人。谷温言擦了擦微湿的头发，点进后台把所有的新消息一键扫除了。别人怎么说他从不在意，他本来就不喜这类社交软件，原本创建账号也只是为了她，只是没想到因为这个软件，他能够和她像普通认识的人一样说上话。他把她发来的语音重复听了好几遍。比起视频里的声音，他更喜欢她单独给他发的这些语音。就好像覆在他的耳边专门为他说的一样。「焖排骨：无妨，我没有放在心上。那份甜品我并不着急，如果因为太过劳累熬坏了身体，这更得不偿失不是吗？所以请好好保重身体。」唐醋醋刚刚把做好的自制汤圆放进了冰箱的冷冻层，听到手机的信息声，她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面粉，才点开了他在私信里回复的语音。“唔，明明他才是我的糖粉，可我怎么总觉得他说话的语气更像我是他的糖粉似的？”

唐醋醋嘀咕了这么一句后才回了他一个笑脸的表情。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刚刚她录好的制作汤圆的视频就不用急着发给他啦！最近几个星期她已经把能想到的南方和北方的甜品都给他做了一遍了，可惜每一份都不是那种味道，她自己都快怀疑那份甜品究竟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了。第二天一觉醒来时唐醋醋就知道今天的视频录制计划又得泡汤了。她的牙好像发炎了。是因为最近吃了太多甜品的缘故吗？她觉得很大可能是这个原因……可是难得做出一份甜品，如果不试吃一下味道，她断然不敢随便发布食谱的，教坏了粉丝就不好了。哎，下次还是得把诗诗抓过来试吃才行。再不行，把她的男朋友“二哈”找过来……也是极好的。“……对，我可能得去一趟医院找牙医看看。”

唐醋醋换了一套轻便的休闲装，背好包包就出门了，“队长就先放在诗诗你那儿，我回来的时候再去你家接它。”

宁诗隔着电话嘱咐她：“那你路上小心，有结果了和我说一声。今天的限量饼干订单我就取消了，你好好休息一天吧。”

唐醋醋捂着肿起来的半边脸忍痛应了一声。去到医院后，只剩下一位年轻的牙医还可以挂号了，她看也没看就选了。在牙医诊室外头候着的时候，伴随着小孩们的尖叫和大人们哼哼唧唧的疼痛声，唐醋醋有点恍惚。万一她要拔牙……以后还能吃甜品吗？想想就有点慌。当叫号器喊她名字的时候她还没回神，直到她的名字响了三次，她才慢吞吞地走向牙医诊台。“唐醋醋？”

带着口罩的年轻牙医有一双好看的眼睛，似乎在确认她的名字。唐醋醋点头，“嗯，是我。”

牙医好像笑了一声，眉眼弯了一下，定定地望着她，说了句：“好巧。”

唐醋醋狐疑地望他，“医生您认识我？”

牙医摘下了口罩，露出一张阳光的脸庞来，笑道：“初次见面，我叫姜淮，你的相亲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