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餐,杨氏特意嘱咐她,早饭要做得丰盛些。可结果倒好,她忙活了一整个早上,人家新娘子却根本就没起床,都这时候了还没睡醒呢!杨氏闻言,皱眉朝小儿子的房间看了一眼。她对崔姝这个时候还不起床,也有些不满,但嘴里还是护着崔姝说:“昨天崔姝忙累了一整天,今天多睡会儿也是应该的。”
“不过,算算时间她也该醒了,你把早上那些菜给热热,再洗两个甜瓜,放井水里镇着,今个儿天热,等崔姝醒了给她吃。”
早上崔姝没起床,满桌子的菜杨氏都不准动,就又留到了中午。江三婶心里埋怨杨氏偏心,但嘴上什么也不敢说,只好闷头又进了灶房,乒乒乓乓地烧起了菜。等饭菜烧好,崔姝这才姗姗起床,她没为自己晚起的事道半句歉,便大咧咧地上了饭桌。好在吃饭的时候,她喊了杨氏了一声娘,让她先动筷子。杨氏心里这才舒坦了些,没再计较她晚起的事。可谁知接下来,崔姝尝了一口羊肉,却突然扭头给吐了出来,她一脸委屈地说道:“这菜是上顿剩下的吧?我在家从不吃剩菜的。”
江家在上寮里也算是有些家底的,可就算是剩肉,也不是天天都能吃得到的。家里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敢把肉吐在地上,杨氏被气得险些没直接骂出来。但最后她还是忍住了,沉着一张脸,吩咐了江二婶和江三婶去厨房,再去做几个新鲜菜来。江三婶憋屈了一天,在做饭的时候,忍不住朝江二婶抱怨道:“这镇上来的就是了不起,连肉都说吐都吐了,还不吃剩菜,我看咱江家哈可养活不起这样娇滴滴的大小姐!”
江二婶一边烧火,一边劝她说:“你少说两句吧,被娘听到了,又该动气骂人了。”
江三婶闻言,心虚地朝门外看了一眼,见外头没人,又不甘心地小声说道:“也就咱俩好欺负,天天被她骂,刚才崔姝在饭桌上这么过分,怎么不见她骂崔姝一句?我看她的心都要偏到没边儿了!”
“好了……”江二婶又宽慰了她几句,突然又奇怪道,“咱们家不是还没收麦子吗?这灶房里的麦秸是哪儿来的?”
“谁知道,我早上做饭的时候就在了,”江三婶还想着杨氏偏心的事,心不在焉地说道,“兴许是昨天做流水席剩下的柴火,被人给收拾进灶房了……”江家大门外,江漓隐约听见了灶房里的对话,更加确定了偷麦贼就是江家的人。可她并不打算现在揭穿他们。如果现在和江家人闹起来,告到衙门,崔主簿必会偏袒江家,闹到最后,最多让江家没脸,赔些银子而已,这太便宜他们了……杨氏或许自己给忘了,可江漓还替她记得,她曾经发过的毒誓——“我杨氏在此立誓,往后我、还有整个江家,都再也不会掺和你的事,也不会再主动凑到你面前,打搅你的生活,否则就叫我不得好死!”
江漓琢磨着,或许,等到回门宴的时候,她要再换一个计划了……江漓又朝面前的大门看了一眼,这才转身朝自己家走了去。她刚走到离家不远的路口处,就看见一个货郎被一群小孩子团团围住,小馒和赵羽竟然也混在其中。其他孩子都在叽叽喳喳地买糖吃,但赵羽手里却拿了一枚珠钗。看起来,还颇有些爱不释手。小馒在问过货郎珠钗的价格后,觉得有些贵,就想要赵羽把珠钗还回去,可小馒夺了两次,他竟然都不肯松手。江漓远远地看着,心情顿时又微妙了起来。亏她之前还总觉得,赵羽不可能会跟“采花贼”这三个字扯上关系,可现在再看,他昨天又是夸江晴好看,今天又是买珠钗的,就算不是采花贼,也指定是个混迹情场的浪、荡子……小馒没发现江漓,他见赵羽喜欢那枚珠钗,不肯松手,便老成地叹了口气,像模像样地和货郎砍起了价。最终,成功以四十五文钱,买下了货郎要价一百文的珠钗。可等到付钱的时候,小馒却犯愁了。江漓有时候会给他几文钱的零花,让他在遇到走街串巷的货郎时,能有钱买零嘴吃。但大多数时候,小馒都和赵羽一样,更喜欢把钱藏起来数,而不是花掉它,所以,小馒慢慢也攒下了一个小小的钱袋。眼下,江漓看着他一遍遍地数着钱袋,便知恐怕是铜钱不够用了。她正要走上前替小馒解围,却见一旁的赵羽,突然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十分大方地递给了货郎。江漓蓦地脚下一顿。很好,当初为了这几锭银子,不惜耍赖撒娇,天天被她捏着下巴灌药,现在脑袋刚清明些,就知道拿着她给的钱去买珠钗,诱哄女人了……真是长能耐了……江漓走上前的时候,货郎正在发愁赵羽给的银子太大,他不好找零。江漓便数了四十五文钱给他,换回了那锭银子。小馒一看到江漓,立马开心地拉住她的衣角问:“娘亲,你忙完啦?”
江漓笑着抱起她,点了点说:“该回家给你做午饭了,饿不饿?”
小馒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腼腆地笑着说:“有一点点。”
江漓道:“那我们赶紧回家做饭去。”
母子俩边说边往家走,江漓全程都没看赵羽一眼,完全把他冷落在了一旁。赵羽还在看着手里的珠钗发愣,直到小馒朝赵羽喊了一声爹爹,他才反应过来,朝两人追了过去。他身高腿长,三两下便追上了江漓,然后朝江漓笑了笑。江漓把头扭向一边,懒得理他,可下一刻,她突然感到头上的发髻一紧,像是有什么东西插进了头发里。“好看!”
赵羽盯着她头上的珠钗,又朝她笑了一下,说了句跟昨天对江晴说过的一模一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