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动这分家的念头了。当年他亲娘刚走,老胡头就和当时的孙寡妇不清不楚,不到一年甚至可以说才过了半年多点的功夫,他就把孙氏娶进了门做续弦。他心里有气,只不过是念着两个兄弟都还太小,想着等他们都娶媳妇了就分家。等老三也娶上媳妇,日子过踏实了,他就提了。彼时孙氏养的两个孩子都还小,老胡头打死不许分家,闹的厉害了,也就只能作罢。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的原配阮氏是个厉害的人物,操持着,日子也还能过。麦田十二岁那年,阮氏不慎落水身亡。人刚走没两个月,孙氏就开始喜滋滋地给他张罗续弦,想要他娶邻村一个有钱的寡妇。虽然胡丰年一直知道,阮氏在世的时候把孙氏压得死死的,孙氏对阮氏是有怨气的。但孙氏死了儿媳妇那满脸藏都藏不住的喜悦,还是把他给惹急了眼。那是他第二次想分家。但这一次,他是提也没提。那时候二弟丰元刚考上秀才,娶了媳妇,还打算继续往上考。那也就是说,二房当时是没有劳力的,若是分家,二房就没了进项,丰元要继续读书就会辛苦很多。这一晃眼,就到现在了……今天这事儿闹得太厉害了,他似乎没有退路了。可孙氏养了两个吃钱的主,又刚生了个小的。恐怕……还是很难。胡丰年带着满腹心事,一夜无眠。然后隔天一早,因为没有烧炕就合衣而睡,他立刻就感染了风寒起不来了。大早上的时候李氏起来烧了饭,让胡秀秀去他屋里喊了两三遍。“娘,大伯不答应我。”
胡秀秀跑到厨房里,对还在忙活的李氏道。李氏就奇怪,因为胡丰年一直以来对她的两个孩子都还过得去。“你是不是没大声喊哪?”
李氏问。胡秀秀道:“我喊得可大声了,大伯一声都没应。”
说着,她又开始撅着嘴生气:“大伯以前最疼我了,给我糖吃比茂林都多,回来就抱我说话,从来不理霁色。现在可好了,他又开始喜欢霁色了!”
那也是她自己能闹腾,会粘人。她自己倒不觉得是自己黏糊上去的,只觉得大伯以前疼爱自己多过别的孩子。李氏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道:“那丫头现在人鬼精鬼精的,比你可会磨人。你要你大伯再对你好,给你买糖吃,就自己加把劲儿。去,再去喊喊,不行你就进屋去瞧瞧。”
胡秀秀心想,那我可不能让那个赔钱货给比了下去。正寻思着要怎么趁胡霁色不在家去撒娇,结果这时候突然就有客人上了门。“麦田爹!麦田爹在吗!”
那是同村的徐寡妇,听那声音,带着些焦急。李氏听见了,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就出去了。“妮儿他奶?咋了这一大早的?”
徐寡妇脸上看着,焦急之中掺着些尴尬,搓着手道:“我儿媳妇今儿一早起不来身,想让麦田爹瞧瞧去。”
李氏道:“娃大伯还没起身呢。秀秀,你再去叫叫。”
胡秀秀答应了一声,连忙就去了。李氏就站在院子里和徐寡妇拉卦,道:“咋地啦这是?又动手了?”
都是一个村住着的,各家各户的情况,只要稍稍活跃些的妇道人家都知道。这徐寡妇青年丧夫,就只得一个儿子,好容易拉扯大了,却是个不争气的。家里穷得叮当响,啥事儿也不操心,去村头卖酒的老余家赊了一屁股酒债,喝多了就回来打媳妇孩子。李氏估摸着这是又把媳妇给打得起不来身了。徐寡妇拿自己这个儿子也没办法,此时提起来,也是老泪纵横。两人正说着,胡秀秀突然跑了出来,惊呼道:“娘!不好了!大伯病了!”
李氏惊了一下:“咋了这是?咋病了?”
胡秀秀道:“大伯昨晚没烧炕,好像是着凉了!”
徐寡妇顿时就要哭天抢地:“这可咋办啊!我儿媳妇的命要保不住了啊!”
李氏这边错愕地还没回过神来。徐寡妇自己倒是先反应过来了,问李氏:“你家那个霁色丫头,现在是在村长家住着是吧?”
李氏的眼珠子转了转,道:“是啊。”
徐寡妇道:“我请她去!”
李氏听了,连忙一把拉住她,笑道:“妮儿她奶,你请我家的人去看病,我家娃大伯又还没起身,这个诊费您得先给我。”
当下,李氏就冲徐寡妇要了五百个大钱算是诊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