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臻手上的伤则厉害许多,手心直接被碎石头划了老长的一道口子,他一将她的手拉过去,她就嗖得一下抽回去了。他再拉,她没有抗过他,被他拉开,然后一点点的清理。这个过程,他一直低着头,听到她的眼泪一滴滴的砸下来,慢慢的将身上的衣裳洇湿了一片。一朵烛花在空气中爆开,他的呼吸渐渐长了起来,开口道:“大年初一,不兴掉眼泪。”
她不听,最后鼻水也忍不住了,许默将帕子重新投到水里,洗去了上头的血迹,“抬头,擦鼻涕。”
她果真故意使劲,声音老大,为的是恶心他。可惜,这种程度的使坏,还真恶心不到他。倒是将他逗笑了。他一笑,她立即哭出声来,半气半疼。许默将水盆里头的水倒了,重新换了水来,她还在哪里呜呜的哭。他走过去,围着她转了两圈,颇有点儿手足无措的哄她:“以后都不打你了。生再大的气也不打了。”
她还是哭。许默听到外头仿佛有人声,不愿意叫人知道,只得压低了嗓音再去哄:“一会儿天明了,我去给老爷太太拜年,今年的压岁钱都给你好不好?”
哭声小了些。许默见有效,再吸一口气,绞尽脑汁继续哄:“你的身量跟我十二三岁的时候差不多,我记得我还有一件皮坎肩,虽然瞧着轻薄,却极为保暖,找出来给你好不好?是水貂皮的哦,可不是那劳什子夹衣能比的。”
哭声戛然而止。很好。许默吐了一口气。他不知道大嫂哄孩子怎么哄,但若是日后他有了孩子,他觉得真挺难的。不在乎的话或许无所谓,越是在乎,越是累啊。然后她下一句就挖他的心肝去了。“我攒够了钱,开春去上京。”
这回换他没有作声,一直等到松木回来,他几乎在屋子里站成了一个石头人,体会那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的绝望。“好。”
她听到他这么说。这头安抚好了她,那头太太屋里李妈妈醒了找不到人,吓了一跳,忙出来四处询问。许默不能久留,叫乔宝臻老实在屋里呆着,“不需要去前头磕头,我会交待给李妈妈,没人来为难你。”
他说完就走了。炭盆里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来,屋里暖烘烘的,乔宝臻瑟缩在床上,却只觉得冷,眼泪又流了下来,将枕头都湿透了。来处已经没法回去,去处尚且一片迷雾,她终究还是自己一个人。许默出了门,脚下往正院方向迈了一步,停住,转头往大哥的院子里头走去。他一边走一边问松木:“你说大哥怎么了?”
刚才在屋里,他的脑子一直木着,知道松木说话了,但完全不记得他说过了什么。松木陪着小心说:“大公子回去之后又哭了一阵,后头被大奶奶哄住了。”
许默到了大哥的院子,没有直接进去,把打盹的看门婆子叫起来,让她先往里头问问,看大公子跟大奶奶歇下了没有,若是歇了,就不必再惊动。看门的婆子忙跑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