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红袍娶皇夫?虽然已经离开他,并决定用最快的速度将他忘记,但还没有想过那么快接受另外一个男人,并且做女皇要肩负的东西太多,我并不愿意。“娘,我并不是很愿意做女皇。”
虽然我说的是心理话,但却底气不足,声音有点小,在娘身体如此糟糕的情况下,要说出拒绝娘的话,并不容易,我内心忐忑不安,心虚无力,我实在是不孝。“但舍你其谁?这九五至尊的宝座只有你才能坐上去,如果不是你,你父皇打下来的江山就后继无人了,我不能让宫家天下拱手于人,我绝不。”
娘的声音没有商量的余地,即使好一会还余音袅袅。“雪儿,你可想好要去哪里?”
好一会后,娘突然问我。“没有。”
现在我还不知道何去何从,也许不是回到母后的身边,我依然如无根的浮萍在外面飘荡着,飘到哪里是哪里,其实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我喜欢安定,我喜欢有一个地方能让我扎下根来,但我始终找不到。“既然你没有地方去,就留在皇宫,既然你想不到干什么,你就留下来完成娘的遗愿,娘实在是不甘心,如果你不肯留下来守住这大好江山,娘死不瞑目,娘真的死不瞑目。”
娘竟然双膝齐跪,那双已经无神的眸子写满了哀求,这曾强悍的一个女人,竟然有一天如此哀求我。“难道你就不愿意让那个不珍惜你的男人仰视你吗?”
“我不需要他的仰视,我只需要彼此平视就好。”
我慌忙用手去扶娘,但娘死也不肯起来,她的声声哀求,她眼里的泪花让我心抽痛,因为看见我不肯答应,娘一急,又咳了一口血。她摊开手时,那鲜红的血刺痛了我的心。“如果雪儿你不答应,娘就一直跪在这里,直到死为止。”
经过这一番折腾,我明显感到她身体变得虚弱,但眼神却是那样的执拗。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谁也不肯稍作让步,但其实我的心已经开始乱了。“你要离开这个皇宫也可以,等你的儿子或者女儿可以登基为王,坐上这个皇位的必须是我宫家的子孙,其他人绝对不能染指,绝对不可以。”
娘又大大地咳了一口血,那血从指尖流泻,一滴一滴溅落在冰冷的地上,成为一朵朵血梅。“娘这天下是不是我们宫家的真的那么重要吗?”
“很重要,这是他临死的嘱托,我答应了,就会用生命去完成自己的诺言。”
我很想绝情而去,我很想闭上眼睛无视地上那滩血,但我做不到。当我的头缓慢地低下,她眼里迸射出耀眼的光芒,此刻我无法拒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我突然痛恨起狸国公主这个身份。“娘,你将我嫁给濯傲,你说你很后悔,如今你逼我成为狸国的女皇,一个人独在高处,孤独地活着,将来你是否也会如当日那般后悔?”
娘的身体僵了一下,没有言语。从此我走上了娘安排好的轨道,为了完成她对一个男人的诺言,一步步朝那九五至尊的宝座走去。“娘,这个江山也许你看得很重,但我并不当一回事,那个男人也许你很在乎,他的一句嘱托,你可以搭上你的一生,但他对我来说朦胧得如一个影子。”
“我跟你不一样,我现在留下来,是因为我的确找不到地方去,我也想不到我要做什么,我觉得我的人生有点浑浑噩噩,也许我需要找点寄托,但如果有一天,这江山与我的幸福相悖,我会毫不犹豫地舍弃,你别怪我。”
我斩钉截铁地说。“如果真的与你的幸福相违背,娘也希望你幸福,其实也许你会爱上做帝王的感觉,成为高高在上的帝王,你就可以将所有人踩在脚下,再也没有人敢忽视你。”
其实是否被人忽视我根本不在乎,我只是不愿意被濯傲忽视而已,但如今他之于我只是一个回忆了,我与他终成过去了。我回到皇宫的时候,我迎来各种各样的目光,有怜悯,也有不屑,已经没有当初的敬重,在她们的眼里,我的夫亡了国,我不但是一个不祥人,最重要的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可怜虫。我见了皇兄一面,他以前虽然傻兮兮的,但模样俊美,精神抖擞,如今却整个人萎靡下去了,就像一个快要从树上掉下来的枯叶一般,本来就无神的双眼,这次就显得更加黯淡,我几乎看不见一丝光芒。因为是家宴,没有群臣出席,只有他一众宠爱的妃嫔,我暗中打量了一下他身旁的女子——封贵妃,她腰如柔柳,肌肤胜雪,眼波流转之间脉脉含情,不张扬,不飞扬跋扈,乖巧得如一只小绵羊。她是右相的女儿,已经为皇兄育有一女,在后宫极为受宠。她看我的目光,没有别人的怜悯与不屑,带着敬意,但就是这样看起来无害的女人,才更杀人于无形。娘轻轻执着我的手,让我坐在她的身旁,晚宴期间,嘘寒问暖,将座中一干人全部忽略。娘这样待我,立刻有了立竿见影的效果,众人看我的目光很快就不一样,不再是不屑,而是讨好与敬畏。跟随着娘这段时间,我清晰地明白,如果娘要夺权为王,并不是什么难事,这十几年与其说是皇兄的天下,倒不如是母后的天下,娘的势力已经根深盘踞,渗透到狸国每一个地方,并不是普通的势力可以撼动。不久宫中传播我是真公主的传言,说我是皇上与宫外一个美貌女子的私生女,身上流着皇上的血,是真真正正的皇室血脉。当今太后不忍心皇上的血脉在民间流浪,所以收为义女,大家盛赞太后义举的同时,看我的眼神更加敬重。这事从皇宫传出,极为速度地朝四面八方传播,不久大街小巷,茶楼酒肆都在议论纷纷,众说纷纭,大家将我越传越神奇,说我是不但有倾国倾城之貌,还有治国之才,是这个世界上难得一见的奇女子,听到这一切,我淡淡一笑,我知道娘在为我铺路。又过来一段时间,她们又找到一封所谓的血书,里面写了我的身世,明确了我就是金枝玉叶,先皇的亲女儿,真正的长公主。我的地位又哗的一声提高了很多,而在这时我也明白了一点,权力这东西很神奇,手中有权,能将黑的说成白的,曲的说成直的。但为了更多人信服,我与我的皇兄还当众滴血认亲,我们的两滴血,最终是能溶在一起的,从此我长公主的地位算是定下来了。我冷眼看着娘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淡然地看着自己一步步朝权力的最高处走去,后来皇上病危的消息不胫而走。我没有看到各种势力的蠢蠢欲动,也许早已经被娘扼杀在萌芽状态中,而在这段时间,因为皇上的病危,封贵妃阴郁成病,竟然变疯了,我就知道娘不会放过危害自己的人。疯对她来说,也许是娘给她最轻的惩罚。娘绝对不是一个以恩报怨的人,后来封贵妃的女儿也得了怪病,御医全力救治,但我知道娘现在不会取她们的性命,因为她们流着皇兄身上的血。但右相的遭遇就没有那么好过了,不久听闻他的儿子贪赃枉法,尽刮民脂民膏,收入牢中,没收其财产,儿子刚入狱,右相被查出投敌叛国,证据确凿,最后被腰斩于市。但长公主怜封贵妃为皇上留下血脉,替她求情,太后才没有赐她三尺白绫,反而厚待她,子民盛赞长公主的道义。其实以娘的铁腕,她要我为帝并不难,只是她想让我变得更加名正言顺罢了,才大费周章,她太想在她油尽灯枯之时,将潜在的敌人尽可能一一扫除,让我的脚下的路平坦一下,对她的用心,我不知道是感激还是无奈。翌日,娘牵起我的手,告诉我太医已经确诊,皇上的病最多只能撑四个月,而娘能撑八个月。得知自己还有八个月命,娘竟然很高兴,她说她终于可以活着看见我登上皇位,然后娶皇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