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人,没有绣花针,没有古琴,只有颓败的墙壁,只有杂乱的草,只有残枝败叶,呼呼风声。简陋的床上有一张发黑的被褥,闻闻一股霉味,晚上还能听到老鼠吱吱叫,我能想象它锋利的牙齿,但其实我并不是特别的害怕,我本来就不是一个胆小的人,在顶撞他的那一刻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现在还活着已经出乎我意料。除了进来送三餐的宫人之外,一整天我再也见不到第二个人,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很多时候我都是一个人抱着双膝从早坐到晚,从日出坐到月升,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多久我不知道,只是再次看到他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觉得似乎过了千年百年一般。“晚上害怕吗?”
这是他踏进来说的第一句话。“乐儿,你瘦了。”
这是他说的第二句话,说完伸手过来试图抚摸我那已经消瘦的脸颊,我嫌恶地躲开,然后低头离开,不想与他再说一句话。“说你爱的人是我,只要你说我就放了你出去。”
“我爱的人不是你,你叫我如何说得出口,我这种歹毒的女人出去也是害人,皇上就不必忧心了,我现在过得很好,我也不想出去。”
“你――”“你不知好歹。”
他黑着脸离开。深夜,我蜷缩着身子熟睡的时候,他再次来了,身上带着浓浓的酒味。“说,你说你已经忘记了连敖,你说你爱的是银奕,是朕,你告诉朕,你那天说的都是气话,你爱的是朕。”
他将我从床上扯了下来,霸道而凶狠,但对上我冷漠而空洞的眼神,他的手一软,将我松了开来。我爱谁还重要吗?我付出真心的时候,他当我是什么了?我不爱他了,我也不爱连敖了,从此我只爱自己。“朕是不是打疼你了?”
他的声音带着疼惜,他何止是打疼了?“朕也是看到莲妃满身血污才怒火攻心打了你,但当看到一个个妃子下跪说你如何歹毒,如何专横霸道,朕已经明白了大半,你是凶了一点,但不至于如此,只是你那一句只爱连敖,深深刺痛了朕的心,朕才会――”“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朕,别――”他将我紧紧拉入怀中,他掴那两掌,我的确很痛,但更痛的是看到他与她的妃子卿卿我我,情意浓浓,那两掌只让我将他看得更清楚,将自己对他最后一抹不舍打得烟消云散。我之于他只是一个宠物,呼之即来挥之则去,现在再听到他说爱我,我会觉得很好笑。这晚之后,他将我从冷宫接了出来,不顾他其他女人的反对,群臣的弹劾,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都缘于他一句话,他是这座皇宫的主宰,主宰着我们的生死,也主宰着我们的命运。回到昔日熟悉的宫室,我感受不到一丝暖意。在我住进冷宫这段时间,宫内宫外都发生了变化,楚歌打败濯傲,已经登基为王,而银魄的皇宫,我再也看不到小翠,也看不到莲妃,她们去了哪我不再感兴趣。我越来越少说话,因为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我还能对谁说话?“我不会再伤害你,信我,没有你我觉得整座皇宫空荡荡的如自己的心。”
他紧紧地搂着我,眸子带着期盼。我心中冷笑,这番话他曾对多少女人说过?在从冷宫出来那一刻,我已经萌生了逃离皇宫,逃离他的念头,听着他情意绵绵的话,我去意更浓,以前我也许会因为楚家不敢轻举妄动,如今楚家都已经在银魄消失,我也无牵无挂了。我匍匐在他的怀中,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但想的却是如何离开。他与我亲热,与我缠绵之时,我想到的却是这样的温存,如此的温柔明天他又会对另一个女子上演,心就会说不出的嫌恶,但我不再表现出来。我刻意去迎合他,满腔柔情尽付,但与他缠绵之时,我再做不到专注,我总是出神。“你又在想他?难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你从头到尾只爱他一个?你当我银奕是什么人?”
他的眼神带着愤怒与受伤。“乐儿,肯不肯再信我一次?”
我记得有一个深夜他突然扳过我的脸问我,平静的眸子暗流涌动。“信,我当然信。”
我的唇禁不住微微勾起,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我讨厌你这样的笑。”
他推开了我,脸阴沉着。“乐儿,我真的想你信多我一次。”
他喃喃地说,在我就要进入梦乡的时候。他叫我如何信他?这头叫我再信他,那头依然美女在怀,温香软玉,我甚至连做戏也做不下去,我勉强自己与他亲热,但发现自己的心是那样的抗拒。两人虽然同榻而眠,但心却隔着数重山。以前我不敢逃,我逃了楚府还在,如今整个银魄就剩我一个了,我想离开皇宫,想这辈子为自己活下去。我对自己说一定要讨他欢心,让他再次带我出宫,让他对我放松警惕,这样我才能逃走,否则被困在冷宫当中,这辈子都别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但我实在忍耐得辛苦,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我的心思,即使他带我出宫,但一直紧紧牵着我的手,不让我有机会离开他半步。“我刚刚看到濯王和狸王了,濯王他长的真好。”
我坐在假山的后背,听到一个宫女激动地说,抬头宫女的脸红扑扑的。“那个狸王长得也真好,两人站在一起――”她们说的其他话我再也听不见,我只是知道楚歌来了,这个自己曾经耗尽心血去爱过的男人来了,平静的心湖像被人扔了一块巨石,顿时波浪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