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蛋，你什么意思？笑话谁呢？”

林成钢心里本来就不舒服，被二蛋这么一激，气得一把扯住二蛋的领口就要动手。幸亏在场的人多，大家伙赶紧上前拉开两人，林成钢的拳头才没落到二蛋脸上。“你们都小瞧我是不是？我告诉你们，我林成钢不仅要进部队，还要当上部队里的大官。你们就等着羡慕我吧！”

林成钢说完这句话，黑着脸，气呼呼地挣脱开众人，往生产队门前的小路上去了。此时，林丽丽和杜明川也从小路的那头走了过来。三人很快就在狭小的路上遇上了。林成钢不管有多大的火气，他只要一看见杜明川，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头都不敢抬，连脚步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让……让一下。”

刚才还气焰很盛的林成钢瞬间怂了起来。杜明川低头看了林成钢一眼，正要抬脚让开，没想到林成钢先一步跨到了路沿上，逃跑似地跑走了。“你们看，杜明川和林丽丽来了。”

“林成钢可是村里的小霸王，他看见杜明川怎么跟见了老虎似的，跑得飞快？”

“你没听张秀兰说啊，杜明川现在住在林家的瓦房里，天天啥也不干，脾气大着呢！林成钢之前就挨过他的打。”

“张秀兰的话你们也信？明川以前好歹是军人，我不相信他会做这种事。”

“就是。林成钢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要是先招惹杜明川，人家总不能站着挨打吧？”

“这谁知道啊？杜明川以前可勤快了，现在他连养羊这样的好差事都不想干，可不是变得厉害。”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闹，直到林丽丽和杜明川快走到跟前了，这些人才意犹未尽地闭上了嘴。虎子看见林丽丽和杜明川过来，刚才还极力隐忍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了。他眼里闪着泪花，一下子握住了杜明川的手：“明川哥，嫂子，你们来了。”

对比一直被家人簇拥着的新兵，虎子孤零零地站在一边，显得和他们格格不入。“虎子，恭喜你。”

杜明川对虎子露出真心实意的微笑，也用力回握住了虎子的手。林丽丽笑着把一个滚烫的饭盒塞进了虎子的包里：“虎子，饭盒是嫂子给你现煮的鸡蛋，你带着路上吃。”

“不用了嫂子，鸡蛋就留给明国和英子吃吧。”

虎子想把饭盒掏出，却被杜明川一把摁住了手。“带着吧，一路顺顺利利的。”

虎子的眼睛彻底湿润了，他用力点着头，对杜明川和林丽丽行了一个还不太标准的军礼。人群的另一边，杜大海和周贵英站在陈南风身边，杜大海看见杜明川和林丽丽，想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说两句话，却被周贵英给瞪了回去。“南风啊，你可算给妈争光了。”

周贵英冷冷地瞧了一眼杜明川和林丽丽，心满意足地拉住了陈南风的手。陈南风有些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小声嘀咕道：“妈，这话你都说二百遍了，我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周贵英被陈南风噎得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把气撒在了杜大海身上。“瞧瞧你那好儿子，咱们南风今天也要走，怎么不见他过来送送南风？”

杜大海刚才被瞪，现在周贵英又找茬，他只好小心地觑着周贵英的脸色问道：“要不，我叫明川他们过来？”

“哼，不用啦！要是真心，他自己就知道过来，他要是没这个心，来了又有什么用。”

最近村里流传着不少关于杜明川的闲言碎语，周贵英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会儿凑到东家叨咕杜明川夫妻俩的闲话，一会儿凑到西家诋毁人家，可没闲着。所以真要杜明川和林丽丽过来，她倒有几分心虚。“妈，人家当时去参军的时候，你去送他了吗？”

“什么？”

陈南风再一次把周贵英堵得哑口无言。“杜明川参军的时候，你连门都没出，人家现在凭什么来送我？我看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吧，你要是再不走，我的耳朵都快聋了。”

陈南风不耐烦地捂住了耳朵，嫌弃地跟周贵英拉开了一段距离。“你这臭小子，都要走了还来气我是不是？”

周贵英虽然被陈南风气得不轻，可还是舍不得离开。以前杜明川去参军的时候，周贵英虽然得到了好处，可心里还是隐隐的不痛快。现在轮到她儿子去参军，她就是站在这儿，也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现在让她回去，怎么可能？周贵英和杜大海不走，陈南风也懒得再搭理他们，自顾自地从包里掏出一小块肉干，扔进嘴里大口嚼了起来。“哎呦，我的祖宗啊，这肉干统共就没多少，你就不能省着点吃。”

周贵英紧张地瞧了一眼周围，确定没人注意陈南风，才压低声音嘱咐道。陈南风就跟故意气她似的，又从包里掏出一块更大的肉干，扔进嘴里，“咔嗒咔嗒”两口嚼没了。周贵英拿这宝贝儿子没办法，只好死死摁住他的包，怎么说都不肯再让他吃了。半个小时之后，小河村的大道上驶来一辆挂着红绸大花的小巴车，李卫国满脸喜庆地招呼新兵们上车。新兵们在稀稀拉拉的锣鼓声和亲人的不舍叮嘱中，上车前往城里，和大部队一块坐火车到营区。周贵英送走了陈南风，红着眼睛回了新宅。她在院子里愣愣地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往堂屋走。堂屋的饭桌上还摆着早上吃饭的碗筷，周贵英一看，心里的火顿时就升了起来。她一边往陈玉枝的房间走，一边气呼呼地骂道：“你这死丫头，你哥去参军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去送一送。不送就算了，桌上的碗筷也不知道收一收，我看你是懒出蛆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周贵英猛地推开陈玉枝的房门，可房间里除了凌乱的床铺，连个人影都没看见。此时此刻，小河村的小树林里，陈玉枝和陆之行站在树林的深处，脸色都不太好看。“现在不是还没确定吗？也许你肚子里根本没孩子呢？”

陆之行的脸青灰交加，他站在离陈玉枝足有一米远的地方，声音都有些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