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贵英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这事怪李卫国，也怪陆之行，要不是队里没管好知青，要不是陆之行不怀好意把她的女儿拐跑了，她现在也不用在这里费嗓子了。“周贵英，这事是你又哭又闹就能解决的吗？你先起来！”

李卫国被她吵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干脆从办公室出来，劝解周贵英。“那我该怎么办？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怎么办？”

见李卫国出来，周贵英哭得更大声了：“李队长，陆之行给你看调令的时候，你怎么不拦下他？你明知道他和我们家玉枝谈对象，你怎么不拦着他？”

“我……我哪知道他会带着陈玉枝跑了啊？人家是盖了章的调令，我有什么权力不让人家走？”

“那你也应该到我们家告诉我一声！现在好了，他把玉枝拐跑了，我还怎么活啊？”

“我……这……”李卫国突然有一种百口莫辩的感觉。谁能想到，陆之行和陈玉枝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直接不管不顾地跑了。“哎呦，真是羞死人了，陈玉枝怎么这么没脸没皮的？居然直接跟人家私奔了？”

“陆之行能是什么好东西？天天把头发梳得锃光瓦亮的，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就是，人家知青都下地干活，就他不干。嘴里会唱两句洋曲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

“陈玉枝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怎么看上陆之行了呢？”

……听着身后的议论声，杜大海的头都抬不起来。他轻轻扯了一把周贵英，想把她从地上拽起来，周贵英却变本加厉地在地上打起滚来。“我不管，队里要是不把玉枝全须全尾地带回来，我就一根绳子吊死在办公室算了。”

李卫国被她的话吓得不轻，正想安慰周贵英两句，就见林大山白着一张脸从小路上跑了过来。远远地看见李卫国站在那儿，林大山抖着声音朝他喊道：“队长，队长！套车，套车！我们家小美要上医院！”

林大山这一喊，大家的注意力瞬间就被他吸引了过去。林小美要上医院？林小美这是出什么事了？二个小时之后，医院的病房里，林小美虚弱地睁开眼睛，眼神木讷地看了一眼围在她身边的人。可当她看见张春霞的脸时，林小美的情绪一下子崩溃了。“我这是在哪？我这是在哪？！为什么我还没死，为什么我还没死！”

林小美的声音嘶哑，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却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你还嫌不够丢人吗？还有脸在这大吵大闹？你自己的脸丢干净了，以后你哥就不娶媳妇了吗？”

林大山铁青着一张脸站在林小美身边，气得手指都在轻轻发抖。林小美披散着头发，目光呆滞地盯着眼前白色的床单，就跟死了一般，似乎一点都感受不到脸颊上传来的痛感。“你干什么？她都这样了，你还要逼死她吗？”

张春霞一把搂住林小美，压抑着声音朝林大山低吼道。“死了就算了，我现在都后悔救她！她要是死了，咱们家就清静了。”

林大山正在气头上，说出来的话就像一把把利刃刺得林小美心口钝痛。昨天晚上，张春霞原本是守着林小美睡的，可谁知她刚出去解个手，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林小美把房门锁了，解下腰带就把自己挂在了房梁上。要不是林大山及时踹开了房门，林小美的一条小命就交代在那了。张春霞虽然一心扑在林成钢身上，可林小美毕竟也是她的亲生骨肉，现在看她这副行尸走肉的样子，她的心也疼啊！“你别说了，有什么事，也等回家再说。”

张春霞紧紧搂住林小美，生怕她又做出什么失控的举动来。可让林大山和张春霞都没想到的是，林小美就跟疯了似了，突然狠狠一口咬在了张春霞的手腕上。“哎呦，小美，你干什么，你快松口，可疼死我了！”

手腕上传来的痛感让张春霞的脸色都变了，她想要抽回手，可林小美眼睛赤红地咬着她不放，她越往后缩手，林小美的牙齿就越深入她的皮肉。没一会儿，一股殷红的血液顺着张春霞的手臂流了下来。“你这个畜生，是疯了不成？”

林大山也被林小美的样子吓了一跳，他上前扯住林小美的头发，想让她松口。可林小美就是死死咬住张春霞不松口。眼看张春霞手腕上的肉就要被咬下来，林小美突然松开嘴巴，带着满嘴的血，癫狂地笑了起来。“你们现在嫌我丢人了？当初要我拢络住李国强的时候，你们是怎么说的？啊？他要是个真团长，咱们一家人鸡犬升天，现在发现他是冒牌货，就嫌我丢人？嫌我带累你们了？你们到底有没有良心？”

林小美的话说完，张春霞再也绷不住了，涨红着脸，任由脸上的眼泪鼻涕淌下来。是啊，当初要不是她听了林大山的话，让林小美趁早跟李国强把生米煮成熟饭，可能也不会出现这么糟糕的情况。可现在后悔，还有什么用？“你疯了吗？不是你说，你确认他的身份吗？要不是你那么笃定，我们能白白把闺女送到他面前去？要怪就怪你识人不清！你还有脸怪我们？”

林大山气呼呼地指着林小美的鼻子怒骂道。医院的病房原本就不隔音，林小美又闹了这么一出，早就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林小美和林大山一来一往的对话，把吃瓜群众听得是目瞪口呆。“哎呦喂，看着挺好的姑娘，怎么这么不自爱呢？”

“你没听见啊，这当爸妈的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啊！”

“我看都不是什么好人，俗话不是说吗，一口锅里吃不出两种人。”

……林小美的病房门口乌泱泱地围了不少人，议论的声音更是丝毫都不避讳当事人。林大山原本就心烦厉害，现在被这么一吵吵，更是怒从心起，他猛地走到那群人面前，大吼道：“滚，都给老子滚！对，老子不是什么好人，你们再嚼舌头，看我不锤死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