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下的屋子里，林小美满头大汗地从梦里醒了过来，心还在狂跳个不停。梦里，她躺在密不透风的树林里，身边有淡淡的雾气萦绕在她身边。她艰难地从地上坐起来，赫然发现头顶上的树枝上盘着一条通身翠绿的毒蛇。见林小美醒了过来，那条蛇慢悠悠地吐着信子，一点点朝她靠近。“啊！”

林小美吓得大叫，可树林里寂静无声，根本没人能来救她。“救命，救命啊！”

林小美想要站起来，可她的腿就跟灌了铅似的，根本没法移动。“不要过来，求求你不要过来！”

林小美的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下来，整个身体抖得不成样子。可那条翠绿色的蛇却听不懂她的哀求，它终于游到了最靠近林小美的树枝上，猛地张开腥臭的大嘴朝林小美咬了过来。“啊！”

一声尖叫之后，林小美彻底醒了过来。她就像一条溺水的鱼，无助地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怎么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屋外走进来一个五六十岁，包着头巾的女人。也许是常年生活在山崖底下，终年不见阳光的缘故，女人的皮肤虽然有不少褶皱，却十分白皙，看着比同年纪的人要年轻一些。“婆婆，我……我刚才梦见一条大蛇，它要吃了我。”

想起刚才的梦，林小美还心有余悸，她的双手紧紧握在胸前，脸色白得吓人。“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你一定是被要拐卖你的人吓坏了。”

女人怜爱地从怀里掏出一块灰色的帕子，给林小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温声安慰她：“没事了，现在没事了。你就安心在这里养好腿，等你好了，我们就送你出去，好不好？”

林小美惊魂未定地朝女人靠了靠，问道：“婆婆，我都在这里待了好几天了，为什么我的腿还这么疼？我到底要多久才能好？”

女人的眼睛微不可查地闪了闪，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伤筋动骨，没一百天根本下不了地，你这才几天？既然你已经在这了，就安安心心把腿养好。好了，不要胡思乱想了，我扶你起来喝药。”

林小美有些恍惚地看了一眼窗外，外面灰暗一片。她轻轻拍了拍有些混沌的脑袋，问道：“现在是早上还是傍晚，怎么又要喝药？我记得我才喝完药没多久呀！”

女人殷勤地端过一碗浓稠的药汁，脸上挂着一丝笑意：“你这孩子，真是睡糊涂了。现在是下午，你早上喝过一次药，现在自然还要再喝一次。这样腿才好得快呀！”

女人把药送到林小美嘴边，林小美却本能地撇过了头：“这药味怎么这么重，会不会对胎儿有影响？”

“不会，不会！”

女人几乎快把药送到林小美嘴边去：“我研究了几十年的草药，这点本事还没有吗？你放心喝吧，伤不着孩子的。”

“那……我自己喝。”

林小美犹豫地接过了碗，瞧了女人一眼：“婆婆，这药还有点烫，我一会儿再喝。”

女人却极耐心地劝道：“药就是要趁热喝才有效，听话，快喝下去。”

林小美没办法，只好屏住呼吸，一口气把碗里的药汁喝了个干净。见林小美把药喝完了，女人满意地弯起了嘴角，又扶着林小美躺下：“你再睡一会，等吃饭了我来叫你。”

刚才的噩梦把林小美吓得不敢合眼，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刚躺下没一会儿，眼皮就越来越沉，到了最后，她实在熬不住，又闭眼睡了过去。窗户外面，女人和那个憨厚的中年男人对视一眼，满意地笑了。上海的小胡同里，陈玉枝一脸怨气地对李文娟喊着：“让我去送煤球？没门！”

李文娟坐在她对面，气得一拍手，也喊道：“让你去送煤球怎么了？不管什么工作，能挣钱就好了呀！”

陈玉枝没好气地瞥了李文娟一眼，反问道：“那你怎么不去？这活这么好，你怎么不去送？当我是傻子是不是？”

李文娟被她堵得有些结巴：“我……我不是要照顾家里吗？我走了，谁给你们做饭，收拾家里呀？”

“做饭？你每天花个几分钟把菜焯个水捞起来就叫做饭？就这么个转身都费劲的地方，地皮都露不出来，用不着扫地也用不着拖地的，你收拾什么？”

陈玉枝不屑地朝李文娟翻了个白眼，李文娟被陈玉枝揭了短处，顿时气得站了起来：“你一个农村来的丫头，又没有城市户口，能找到一个送煤球的活就不错了呀，还挑什么？我们家之行都已经到肉联厂上班了，你天天什么都不干，你好意思的呀？”

陈玉枝听她这么说，索性懒洋洋地往床上一躺，回道：“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是陆之行跟我说，我跟了他，什么都不叫我做的。我现在就什么都不做，等着他养我。”

李文娟的肝都快被气炸了。自己当宝贝一样捧了几十年的儿子，还没享到他的福呢，这该死的农村丫头就要抢在前头享他儿子的福了？“你凭什么什么都不做？之行每天都在肉联厂累得直不起腰来，你怎么看得下去？”

“你要是看不下去，你去送煤球啊！中午和晚上回来做饭不就好了？”

陈玉枝跟块滚刀肉似的，左右不把李文娟的好赖话听进去。“我……我都一把年纪了，哪有那个力气送煤球？倒是你，一身肥肉，晚上在阁楼上一翻身，我都怕阁楼塌下来。”

自从陈玉枝上阁楼睡了之后，再也不愿意下来睡底下的两张床了。阁楼虽然逼仄狭小，可好歹有点遮挡，也算个小小的私人空间。而且陆之行床上的被子还算干净，也最舒服。“你什么意思？你说我胖？”

李文娟这话成功把陈玉枝惹恼了，她一下子从床上站了起来，对着李文娟吼道：“我告诉你，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去送煤球。我不仅不送煤球，我还要每天吃好喝好，我气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