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海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去看谁？”

周贵英走到杜大海面前，扭着腰轻轻把手搭在杜大海的胸膛上：“看明川林丽丽啊！咱们就是要去找南风，他那也没地方住啊！不像明川，人家可住着独门独院呢！”

杜大海下意识地想拒绝：“这……这也太远了吧，咱们要是都走了，这家不是空了吗？”

杜大海的心里跟明镜似的，周贵英要去看明川夫妻俩，那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周贵英没好气地瞪了杜大海一眼，手也缩了回来：“远怕什么，咱们又不是走路去。再说了，这个家现在除了一罐子面和一小袋大米，还剩什么？你就是开着门，也没人稀罕来。”

“明川还上班呢，咱们去是不是不合适？”

杜大海搓着手，一副为难的样子。“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是他爸，去看自己儿子，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再说了，明国和英子现在还小，我这做后娘的，就应该去照顾照顾。”

周贵英心里盘算着，他和杜大海要是能住到杜明川的家属院去，不仅不用自己花钱买吃食，还能每天看见陈南风，这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吗？“要去你去，反正……反正我不去。”

杜大海垂着眼睛，一屁股坐在了门边的椅子上，揣起了手，一副拒绝再说的样子。“你不去？你凭什么不去？”

周贵英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冒了起来。这个家她还能不能做主了？老的不听她的话，两个小的也是一人一种混法，气得她这段时间吃不好，睡不好。现在杜大海当面拒绝她，周贵英顿时有了一种无力的愤怒感。“我就是不去。”

杜大海挪了挪屁股，让自己坐得更稳一些，眼睛直直地盯着院子外面，就是不答应去军区探亲。“你不去我去算怎么回事？”

“不算一回事，你也别去。”

杜大海就跟个倔脾气的孩子一样，就是不肯松口。“杜大海，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周贵英气得手都在发抖，她上前揪住杜大海的耳朵，用力往外拧：“你去不去？”

杜大海的脑袋跟着周贵英的手往外移，可还是不肯改口：“不去，我就不去。”

周贵英被他气得没招，颓然地一把松开他的耳朵，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杜大海，你这没良心的东西。我到你们杜家，勤勤恳恳地给你照顾几个孩子，现在孩子大了，你就想把我踢开了，是不是？”

杜大海伸手摸了摸发红的耳朵，讷讷地坐在那不说话。“我要不是放心不下明国和英子，我去探什么亲？你这做爹的不想孩子，还不让我关心关心孩子吗？”

周贵英一边哭，一边睨着杜大海的脸色。见他神情有些松动，她赶紧又嚎哭道：“你是不是怨我把明川兄妹分出去单过？我这也是为了明川好啊！”

杜大海看向周贵英，眼里带着几分讥讽。她要是真为明川兄妹好，能把三个孩子赶到土房去吗？周贵英还真把他当傻子了吗？“你就是不肯相信我。当时明川腿伤了，我怕他落下残疾，不好娶媳妇，才让他搬去土房，让林丽丽嫁过来照顾他。我要是不这么做，明川和丽丽现在能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吗？”

说到这里，周贵英委屈地抹了一把眼泪：“还有，你每次给他们拿东西，最后不都让你拿去了吗？我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怪我？”

杜大海想了一下，好像真是这样。他放软了声音，站起来朝周贵英走近了几步，说道：“我……也没说你不好。我就是觉得咱们去，会不会影响明川和丽丽他们的生活啊？”

“瞧你说的什么话，咱们去明川那，那是去帮忙，又不是去享受的，怎么会影响他们的生活？咱们到了那，就给孩子们做做饭，洗洗衣服，再收拾收拾家里。丽丽要是有了身子，咱们再给帮忙带孩子，这不是挺好的吗？”

杜大海一听，眼睛都睁大了：“咱们不就是去探亲的吗？你怎么还打算住下了呢？”

“哎呀，我就是这么一说，住多久，那也得到了那儿再说啊！”

周贵英不哭了，细声哄着杜大海：“我知道你不想给明川增加负担，可明川亲妈不在了，咱们当老人的，就得给孩子们做好后勤工作，你说是不是？”

杜大海踌躇了一会儿，问道：“咱们要是去了军区，玉枝回来不是找不着人了吗？”

提到陈玉枝，周贵英就觉得心里堵得慌。自从陈玉枝跟陆之行走了之后，周贵英到生产队闹了好几次，可什么结果都没闹出来。她重重吐出一口气，骂道：“难道我们一步都不能迈，就得在家等着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现在也不打算管她了，就当她死了吧！”

杜大海心里还是不想去的：“那……咱们走了，谁下地挣工分啊？”

“还挣什么工分？明川现在可是团长，他的工资还不够养活咱们一家人吗？”

周贵英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是怎么对待杜明川和林丽丽的。杜大海不说话了，惴惴不安地站在一边。“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收拾东西？”

周贵英忍不住瞪了杜大海一眼，转身进房间收拾东西去了。理发店里，李姐和林丽丽刚送走了一个客人，两人正收拾着地上的碎头发。英子垫着脚尖把围布取了下来，小心地把围布上的头发抖了下来。李姐看见了，稀罕地拉了英子的小手逗她：“哎呀妈呀，我太可赚了，一下子就收了这么能干的两个小学徒。”

英子有些骄傲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把李姐拉到一边坐下：“姨姨，你刚才站着剪头发累了吧？快坐一会儿。”

李姐坐下，一颗心都要被小英子融化了，她把英子抱在怀里，拿脸贴着英子的脸：“哎呦，我的英子啊，你要是姨姨的女儿就好了。”

英子的小手拍着李姐的肩膀，小大人似的安慰她：“姨姨，你要是再生一个妹妹，一定也会像我这么可爱的。”

李姐被她逗得哈哈大笑，正要拉着她亲亲，门外突然涌进来一群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