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和莫凡一起坐在长椅上的苏东阳接到来自吴童的电话。

“睡得着吗？”

吴童问。

苏东阳长叹一声，“和莫凡坐在长椅上，不知道该想什么。”

“你们学校这个时间还可以进人吗？”

“你来，我接你。”

苏东阳和莫凡一块在大门口等待吴童，原本东阳让莫凡先回寝室，但是莫凡坚持陪他接到吴童就回去。

吴童到达学校的时候，已经10点了，寝室已经熄灯关门了，三个人也是无可奈何，只好带着莫凡一块到了吴童的家，好在他的家离北辰的医院不远，莫凡可以起床后去医院看望北辰。

一室一厅的房子，吴童将卧室收拾一下，给莫凡，他们两个准备在客厅窝一宿。

吴童不抽烟，闻到苏东阳身上重重的烟味有些不高兴的说，“运动员不能抽烟，你不知道吗？”

“没办法，运动员也有烦心事。”

吴童转头说莫凡，“你陪他那么久，都不制止他？”

“既然我不能帮他解决问题，那就没权利阻止他做想做的事了。”

“你这是什么道理，难道他当时要对你耍流氓，你也不反抗？”

吴童开起玩笑。

“你别吓她，她可不像你的秦菁，人家是好女孩。”

“好女孩也是北辰的，你看你，像是说了你女朋友一样。”

“要是我没有萌萌，没准会追莫凡呢。”

苏东阳笑道。

“看来，你们的心情都好了，应该用不上我这个半吊子了。”

莫凡识趣的走进卧室。和苏东阳接触的久了，她分得清他哪句是真，哪句事假。这样的玩笑，是因为秦菁总是和他闹着说，所以他才拿来和自己说的。

“不介意听我唠叨就一起过来做吧。”

吴童收起笑容，他把东阳当成朋友，而莫凡，是在最近的一个月才接触的，他知道这个女孩很少说话，事实上，他喜欢这样安静的女孩，但可惜，她已经和北辰在一起了。

莫凡还是出来了，他们一起盘腿坐在地上。她第一次仔细的看吴童，没有像苏东阳那样令人一眼万年的英俊，也没有许北辰那种阴柔的美感。莫名的让她想起一个人，马孝川，他们似乎都不是凭借外貌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但是他们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感觉和特别的味道，可以说城府，也可以说是经历很气场，总之会令人不自觉的被吸引，就是那种力量。

对于苏东阳来说，他也是这样觉得的，特别是接触越久，他就越觉得吴童和马孝川的相似之处。

“说吧，我洗耳恭听。”

莫凡轻声。

就是那张可以令苏东阳和许北辰平静的脸，同时也让吴童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他靠向背后的沙发，紧紧地闭上眼睛，“你们就当听故事吧。”

苏东阳想起很多年以前，他和胖子一起躺在草地上的感觉，他也靠向沙发。

“四岁那年，我的父亲对我说，‘作为一个军人，满腔热血报效祖国’这是他临走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这一生，我所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就这样，他再也没有回来。7岁那年外公去世，我和母亲一起来到秦菁的家里，秦菁的母亲是我的小姨，小姨是父亲家里7个兄弟姐妹中唯一没有和军人结婚的，他们一家人很幸福，对我们很照顾。那时候秦菁才3岁，妈妈一直带她，小姨和姨夫后来都离开了工厂，自己做生意，管理家，就成了妈妈的事，当时我真的以为我们是一家人。”

“原来，秦菁不是你女朋友？”

苏东阳问。

“你还是不了解我，”吴童无奈的笑道，“我喜欢那种安静的女孩，就算和秦菁没有这层亲情，我也不会喜欢她。”

苏东阳下意识的看向莫凡，只见她依旧认真的听着。

吴童继续说，“终于，小姨和姨夫的生意有了一些起色，但是小姨却被累垮了，当时姨夫几乎倾尽所有为小姨治病，但是小姨却还是离开了，我记得她临终前，握着妈妈的手，让妈妈照顾好这个家，那年我12岁。两年后放学回家，我看到妈妈从姨夫的房间里走出来，当时我并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可是接下来的两年，他们就肆无忌惮的在一起，最后还登记结婚。他们结婚的第二年，我只想快点离开那个所谓的家，借口要去美国打篮球，姨夫同意了，送我走了，就这样，我离开了那个家，今年才回来。”

吴童闭上眼睛，像是不想回忆那段时光。忽然，他感觉到一双手握住他。

“你想知道秦菁当时的感受吗？”

是莫凡，她握住了吴童的手。

苏东阳不解的看着莫凡，又看向吴童，显然他并不知道，莫凡似乎清楚一些事。两个人没有说话，只是听莫凡说。

“这段过了16年的回忆，很痛，对于你和秦菁来说，但是对于那两位老人呢，也很痛。可是秦菁对我说，人生在世，无论大人还是孩子，都过不去一个情字，她那么小都会理解，你为什么还要计较呢。”

“我没有计较，我今天看到姨夫那被岁月侵蚀的面孔，想到十几年前看到那个年轻俊朗的风度男子早已不在，我已经原谅他们了，只是，我不知道应该怎样表达。”

看到吴童无助的眼神，莫凡不自觉的上前将吴童抱在怀里。她没有任何的居心，完全是同情一个表面坚强的男人卸下心底防线在自己面前真情流露的那一丝脆弱，她只想让他的眼泪留在自己的怀里，不要掉在地上。

苏东阳看傻眼了，他确实被此刻的场景惊呆了，吴童紧紧的抱着莫凡，在她的怀里放肆的哭着。原来强大如吴童一般，也有脆弱之极的时候，苏东阳想想自己，家里有那个顽固的男人，和细心的妇人，虽然他们的前半生如何，自己不清楚，但他知道，他们在用人生的后半段为自己正在开启的人生尽他们所能哪怕只是一点点微薄之力，忽然很想念那小房子里的两位老人。

吴童在莫凡的怀里不停的念叨着，“你不知道，今天妈妈为我做的每一道菜，都是七年前我喜欢的，也是我七年没有再尝过的。”

“我能理解。”

莫凡轻声。

听到莫凡的声音后，吴童像是感觉到自己的失态，立刻道歉，“对不起。”

莫凡并没有一点不自然，反而对吴童投去一个温暖的笑容。

“莫凡，你该去睡觉了，很晚了。”

苏东阳打断他们。

莫凡心领神会的走到吴童的卧室，将门轻轻的关上。

苏东阳递给吴童一张纸巾，他把一切看在眼中，无论他们刚刚的拥抱是来自于什么，他认为自己都有必要让那一切暂时停止，无论如何，莫凡是因为陪自己等待吴童才不能回寝室的，所以，他至少要在今天保护好她，虽然他也清楚，吴童不会对莫凡有任何非分之想。

“我是不是失态了。”

吴童接过纸巾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只是在我心里光辉形象没那么庞大了。”

苏东阳学着马孝川憨笑起来。

“我不过就是个普通人。”

“吴童，要不要来支烟？”

苏东阳将烟放在吴童面前，自己点燃一支，狠狠吸了一口之后说，“第一次抽烟是高考结束那天，给我烟的人是我兄弟，他叫马孝川，我们抽烟的原因，是分别。那天他告诉我，他要去当兵。”

吴童将烟放在鼻子前闻着没有点燃，“抽烟有什么好呢，即使你吸再多的烟，烦恼依然在，单纯追求一刻的空白，和借酒消愁有区别吗？”

“不，我现在吸烟，只是希望将一个重要的人，吸进肺里。”

苏东阳眼神中带着忧伤，他又吸了一口，“每次吸烟，其实都是在想念一个人，一些事，我吸烟，只是想要记住我爱着一个女人，她的名字叫齐婧萌。”

“她不是你女朋友？”

“是，”苏东阳深深突出一口烟，“高二那年认识的，后来她出国了，五年的远距离恋爱，让我尝尽相思之苦，也在一次次小聚中尝到爱情的滋味，她太完美了，完美的让我觉得一切不真实，我努力想要打好篮球就是希望将来可以给她美好的生活，可是那天在球场，你对我说的那些话，一下子让我回到原地，除了打篮球，我还会做什么？”

他长叹一声，“你知道我坐在长椅上在想的是什么吗？”

吴童摇头。

“要是我受伤了该多好，那样我可以不在做着篮球梦，可以早点面对现实，可是我他吗混蛋，把人家睡了，我能不负责吗。”

吴童按了按苏东阳的肩膀，“现在我是懂了那句话，‘幸福的家庭是相同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同。’”

“我比任何人都幸运，可是我幸运的不真实，”苏东阳将烟头熄灭，“我甚至羡慕许北辰，找到像莫凡这样的女孩，简单，宁静，多好，将来看着也并不遥远，但是我不行，我觉得眼前什么都看不到。”

“其实东阳，是不是你错了，以前的你和现在一样，不给自己机会认识女孩，所以你心里那种对你女朋友的喜欢就变成了，你以为爱情的意义，但是你真的知道爱情是什么吗？你还记得爱的感觉吗？”

“爱什么感觉？”

“一瞬间，”吴童不自觉的看向自己卧室的方向。

一瞬间？苏东阳恍惚感觉到一阵烟雾在自己的眼前飘过，像是一个曼妙女子在自己面前的一次转身过人。他伸手去抓那烟雾，却将烟雾挥散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