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以母挟女酉时，颜不悔与夏侯亦商量完离开京都的事宜，便先行回府，只等着趁着破晓昏暗带着燕小娘离开颜家。秋末的天气，天亮的较晚，黑的却早，微微的清风吹的竹叶沙沙作响。本来一颗安定的心，在回到竹林时，瞬间不安起来，竹园门院洞开，萍姨跌坐在破碎的花盆前满手是血，白日里坐的那个摇椅四仰八叉的翻倒在地面。“萍姨，这是怎么了？”

颜不悔脚步一顿，平时宁静的居所突然如此颓然萧条。紧张的情绪油然而生。“姑娘，你可回来了。”

见颜不悔回来，萍姨颤颤巍巍走到她面前，泣不成声。“姑娘，大夫人他们把小娘带走了。”

颜不悔呵了一声，心下了然，一双眼睛带着血丝，牙关紧闭。他们带走燕小娘为的就是Bi颜不悔去赴宴，老老实实的替嫁和亲。“颜昌，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触我的底线，挑我的逆鳞。”

来不及换下男装，颜不悔直奔大夫人的东暖阁。疾驰了半柱香的功夫，颜不悔才看见盈盈烛火，旁的地方她找不到，大夫人的东暖阁就在前厅后花园的正后方，前厅她是去过的。一路上身影晃过，却无人发现颜不悔的身影。嘭的一脚，踹开了房门，颜昌端着茶盏看着一身男装的颜不悔愣了片刻。大夫人刚要怒斥，仔细一瞧，门外哪里是闯入的少年，是她们颜家不起眼的五姑娘。颜不悔咬着嘴唇，极力控制着自己发抖的身子冷声道。“我小娘亲呢？”

二人对视，剑拔弩张。“你只需要回去好好准备，明日我派人给你做一身体面的衣裳，你去赴宴，回来自然还可以见到你小娘。”

“我在问你一遍，我小娘亲呢？”

颜不悔的手指因为紧握的拳头咯咯作响。大夫人事觉不对，连忙吩咐身边的侍女偷偷溜出去，去喊大公子与府内的下人。颜昌嗤笑一声，起身示意颜不悔坐下。看着眼前数面之缘的女儿，眼中散着这个年了不该有的很累啊森寒。“咱们父女或许可以好好聊聊。”

“少废话，交出我小娘亲，我们今后桥归桥路归路。”

“你是颜家女儿，就应该为颜家的兴衰荣辱做出贡献。”

“颜家？你除了给我半条命还做过什么？十四年，我与你方才相识，实在不熟，也用不着跟我套近乎，若想和亲，你不是没有女儿，少打我的主意。”

正说话间，门外一行人堵住了门口。颜不悔回头的瞬间颜墨邱像是被重锤击中一般向后踉跄了几步。一身男装的颜不悔，这样的眼神，不正是当街殴打北凉皇子的“少年”么？“你……你。”

“哥哥这是怎么了？”

二姑娘颜红俏扶着颜墨邱不解道。“她，正是殴打北凉皇子那个少年，那日我在街上，这个眼神，不会错的。”

“那正好她自己闯的祸，让她自己负责。”

颜红俏愤愤不平的扯着嗓子喊道。众人守在门外，颜不悔一双眼睛却始终死死的盯着颜昌。“今生今世，我断然不会认你这个父亲，交出我小娘亲，我便带她离开，你们颜家如何，与我们在不相干。”

“哈哈哈，你说什么痴话？”

颜墨邱讪讪的笑着，迎了进去。“有什么话。进去跟爹还好说。”

见不到燕小娘，颜不悔十分烦躁，见颜墨邱要来拉自己的手一个反掌击中他的胸口。颜家都是读书人，这一下躲闪不及倒在了青石板上，嘴角渗出殷殷血迹。大夫人急的尖叫一声变了声调。喊着府中的男丁拿着家伙将这屋子围了起来。颜不悔静静的站着，毫无畏惧之色。“给这个丫头给我抓起来。别伤了脸。”

听令，众人吵着家伙走进暖阁与颜不悔厮打。棍棒袭来，颜不悔均闪躲过去，翻身一圈便将袭来的人及倒在地。三五个壮汉，也只是将颜不悔从屋内BI到了院中。颜昌眉头紧锁，这丫头居然会功夫，且已经达到这样的境界。今日若不讲她制服，明日便是以心腹大患。院中，十余人将颜不悔团团围住。想要画地为牢用手中的长棍将颜不悔压制在原地。却瞥见颜不悔双目寒光，犹如地狱冥火。逼视的直叫人心裡發虛。眼前的人，身形似游蛇，刁滑，出手卻乾脆利落，招招要害的狠辣。大夫人见颜不悔小小年纪便如此狠辣，将颜墨邱重伤，心底早已恨死了颜不悔。一张老脸上没了往日雍容。“你还有没有人性？”

“人性？你们挟持我娘亲逼我就范就是你们的任性？”

“你……”“对我说教，你还不配，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交出我小娘，否则我血洗你们颜家内宅。”

颜不悔是死过一次的人对生死再无畏惧。她要做的，就是保护她的小娘亲，只要她们把燕小娘交出来，此事变一笔勾销。颜昌看着他的眼神。此刻对她要血洗颜家的话深信不疑。眼前的女儿，是那样的陌生，果决，狠辣，只可惜，不能为他所用。颜昌转头对大夫人耳语了两句，分度她将燕小娘带出来。大夫人虽不情愿，却也领了命。院落之中安静了下来。颜红俏扶着颜墨邱站在大夫人身旁，恨恨的瞪着颜不悔。而颜昌，因着前些日子的丧子之痛，双眸中的精光暗淡了大半，只是起身站在门前一动不动的盯着颜不悔。呵呵，眼前的男人，除了给了自己一条命，从不曾参与到自己的成长之中，如今却为了另一个女儿，逼她替嫁和亲，如今说他是自己的父亲？多么讽刺。燕小娘被二夫人带到院子里的时候颜不悔眸色一紧。燕小娘凌乱，脸颊上还有一个红红的掌印。抬眸对上颜不悔的眼睛。二夫人着实吓了一跳。只见颜不悔纵身一跃，一仗开外，脚尖轻轻点在去家丁面门，窜了过去，对这起二夫人的脸就是一脚二夫人一声惨叫，鼻梁骨已塌陷下去。颜墨邱哪里见的自己娘亲被人这样折磨。咬着牙要找颜不悔拼命，被颜红俏死死拉住。“娘亲，你没事吧。”

双手扶住燕小娘，颜不悔的神色一下温柔了起来。可是燕小娘的眼泪却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你这个傻孩子，怎么不自己离开。”

“不管不悔去哪，都要带着娘亲。”

拦着颜不悔，燕小娘早已泣不成声。“娘，不悔现在就光明正大的带娘亲离开。”

此话一出，躺在地上哼哼的二夫人霎时起来，深色痛苦带着极重的鼻音道。“老爷，不能让她走啊，她走了红鸳怎么办呀？”

“近日我想走，你们没有任何人拦得住我。今日一别，我们母女与颜家再无瓜葛，是我娘亲休了你这个无用丈夫。”

自古以来只有男子休妻，绝无女子休夫一说，即便是皇族女儿，也只能和离，这样无意义是对颜昌极大的羞辱。“那要看你有没有本事走出这道门前。”

说话间，颜昌取过屋内的弓箭，对这起颜不悔的胸口，手轻轻一松，箭离弦而去。电光火石之间燕小娘用身子紧紧拥住颜不悔的身子。利箭直逼心脏刺进皮肤，一声闷响，颜不悔扶住燕小娘摇摇欲坠的身子，撕心裂肺的喊着。“娘亲……”“不悔，离开这，好好…活着，记住，你叫颜不悔……月下相逢不言悔。”

“不…”颜不悔带着哭腔的嘶吼犹如地狱觉醒的修罗，在颜府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