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晏晏哭得眼睛红肿,哭得打嗝儿,“娘亲,武叔叔是为了救我。好多好多坏人……”慕九歌安抚的摸了摸荀晏晏的头,“别怕,武叔叔会没事的。”
“真的吗?”
“娘亲什么时候骗过你。”
她让丫鬟把荀晏晏带下去休息,自己则转身进了内室,内室里几个大夫面带愁容,见她进来,慌忙迎上来,“城主,这人身上的几处刀伤都带着毒,数毒并下,我们……”有些毒甚至他们都没有见过。其中一个大夫把他们查验出来的毒列在纸上,递给慕九歌。慕九歌垂眸看了看,见这些毒居然都是相辅相成的,如果单单只中了一种毒,那也好解开,可一旦中了好几种毒,几种毒混合在一起,只会让这些毒的毒性融合成一种新的毒,毒性威力强大。她走到床边,挽起袖子,伸手接过一旁大夫递过来的刀子,以刀尖儿取下了一点儿沁出来的鲜血,很快银制的道沾染毒的那一块迅速变黑,甚至渐渐有蔓延的趋势。这毒性霸道至极。慕九歌把脉,检查,半个时辰过后,她眉目深锁,“先准备我要的东西,快。”
她口中念出了一大串的药材和器具,时不时又加上了两种。屋内所用之人都是经常跟在她身边的,都跟得上她的语速,快速的记下她所要的东西后,列在纸上,转身又忙去吩咐其他人。床上的武腾弈忽而幽幽转醒,他瞳孔有些涣散,迷迷糊糊间听到了慕九歌的声音,口中沁出鲜血,幽幽道:“城主……”可他声音太小,慕九歌正全神贯注的交代下人,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他喊了几声之后,又唤道:“荀……九歌,九歌……”声音低沉虚软,穿过重重虚雾一般的透出来。慕九歌蹭的转过身,来到床边,“你放心,我会救你的。”
武腾弈看不清眼前的情景,只能听到慕九歌坚定的语气,“晏晏没事儿吧!”
“她没事。”
武腾弈松了一口气,他丝毫不顾自己嘴角还在沁着鲜血,“还好她没事,若她有事儿,你岂不是要赶走我。”
慕九歌:“……”“我无家可归,唯有奉行天城主府可栖身。”
他虚弱自嘲的开口,“原本我以为只要我彻底的离开西越,他们就不会追着不放。却没想到,还是给城主府带来了危险。”
他自嘲的笑出声,竟有几分疯癫之意,他有些缥缈的眼睛盯着床帐顶端,忍不住狂笑道:“四哥,四哥,我的好四哥!我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你竟然还不肯放过我。哈哈……哈哈……我武腾弈,就这么让你害怕吗?”
他动作激烈,伤口再次变大。慕九歌看他发疯,一把抓着他的胳膊,沉声道:“我说了,我不会让你死。”
“……”“武腾弈,我救你。”
说完,外头伺候的人已经把慕九歌要用的东西全都搬了进来。她正要松开手,武腾弈却一把反手抓着她的胳膊,“你救了我,不怕得罪了西越吗?”
“哼。”
她冷哼一声,抽开了自己的手,吩咐大夫,“给他吃点儿麻沸散,你们去准备热水,把我刚才列的药材分开熬药。”
“是。”
武腾弈视线的最后是慕九歌纤弱的背影,或许是麻沸散的作用,又或许是他自己回光返照,他忽然发现他能看清楚眼前这个女人的模样。湖绿色的裙衫,腰上却是束着黑色的腰带,腰上挂着的环佩随着她的晃动,碰撞发出好听的声音。她声音清冷坚定,语速却很快,仿佛在和阎王争时间。她,在和阎王争他。武腾弈嘴角忍不住拉扯出一个笑来,眼皮沉重的闭上。……夏日树木葱郁,可正值正午,滚滚热浪从地上升腾而起,盛夏无风,四周就连树木花草都被骄阳炙烤的无声无息。道路两旁的树荫之下坐着几个赶路的行人。忽而听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不消片刻,远处十几匹马匹席卷着尘土飞奔到眼前,其后跟着死物辆马车,转瞬便消失在眼前,只留下铺天的粉尘。路旁行人挥挥手,皱眉道:“看这车辆倒是富贵人家,急忙忙的也不知道再赶什么?”
“看方向应当是去江陵的。”
马车内,武腾弈缓缓睁开眼睛,盛夏之日,他浑身却裹着厚厚的貂毛披风,马车更是被封的密不透风。如同一间小厢房般的马车上只有他一个正在打瞌睡的小厮两人。他挣扎了两下,惊动了昏睡的小厮。小厮忙按住他的肩膀,“公子,城主说了,你现在不能随便乱动,要好好休养。”
武腾弈一动,胸口就发出一阵一阵的钝痛,他伸手捂着胸口,大口喘息着,“这是在马车上?”
“嗯。”
“去哪儿?”
“江陵。”
江陵?东临,御兽一族所居住的江陵。武腾弈又慢慢的躺了回去,身体内力如游丝一般在身体里游走。稍微动一下,便觉浑身无力,头疼欲裂。又过几个时辰,马车渐渐停稳,武腾弈听到外面传来了几声交谈声。“武公子,得罪了。”
外头一个护卫走了进来,见他醒着,对着他行礼,而后伸手把一旁的毛毯盖在了他的头上,用力的把他整个人都抱了起来。在一片昏暗当中,武腾弈只听到四周轻微的脚步声,和时不时传来的交谈声。等到他再次稳稳的躺在床上,头上的厚毛毯也掀开了。睁开眼睛,慕九歌就出现在他眼前,他神情一变,耳根泛红道:“为何要让我抱我?我自己能走?”
“你身体亏损严重,现在最好不要乱动。更不能见风。”
武腾弈这才发现,他现在所居的屋子,也是被封的半点儿不透风。慕九歌坐在床边,为他把脉后,转身对身后的丫鬟吩咐道,“去把熬好的药送来吧!”
丫鬟很快把药端了过来,武腾弈喝完药,整个人气色好了一点儿,他半靠在床上,呼吸依然沉重,“我身体里的毒还没有解?”
“没有。毒在你血液内游走,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一味鬼心药材,便能解开你身上的毒。”
鬼心?只在传闻中听过的珍奇药材,对于这一味药材传言极多。有说是一颗心,有说一株花,有说是死物,有说是活物。“世上当真有鬼心?”
武腾弈已经明白,自己能活下来,已经是慕九歌费尽心血,现在来找鬼心,不就是在宣布他无药可救吗?“有没有,等会儿就知晓了。”
武腾弈半靠在床上,看着眼前的慕九歌,她长得好看,容貌眉眼间都带着柔弱,可双眸却清凌活泼,此时嘴角说话虽然带着笑,可眼中坚毅让人侧目。“你来江陵,难道鬼心在御兽一族吗?”
事关武腾弈自己的身体,慕九歌也不瞒着,点了点头。武腾弈心头失落更甚,他自嘲一笑,“慕容令狐两家乃是东临极其神秘的家族,他们能得东临朝廷正名,又因御兽之能在江湖上名声大躁。”
更重要的是这两家,虽然是江湖世家,却又与普通的江湖世家不同,他们一般不牵扯到江湖事之中。只呆在江陵这一座城池。天下纷争不断,可这两家却仿佛巍然不动。“如果鬼心在这两家里,那几乎是无法得到的。便是见他们一面也是难于上青天。”
武腾弈已经放弃,他看向慕九歌,“城主,你能救我至此,我已经很感激你了。若是……”“城主,令狐少夫人求见。”
外头传来丫鬟传话声。慕九歌转过头看着目瞪口呆的武腾弈,“你先休息,等我问清楚鬼心的事情。”
武腾弈呆呆的看着慕九歌离开,心头疑惑大起,慕九歌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能够让一向不与外事牵扯的御兽一族上门拜见。慕九歌还没走进前厅,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慕容嘉月扑了上来,使劲儿的抱着她,“九歌,九歌,九歌……”慕九歌偏了偏头,看着一脸无奈的令狐景云,她抱着慕容嘉月,“嘉月,你要勒死我了。”
慕容嘉月这才松开手,“九歌你心也太狠了,居然这么多年都不来找我?”
“你不是也没来找我吗?”
令狐景云上前来,伸手把慕容嘉月拉了回来,“我们不便在外行走。”
“就是。”
三人一同到了前厅,慕容嘉月不停的询问,性子还是和多年前一样,倒是令狐景云沉稳了不少,不过看慕容嘉月的神情和多年前一样,脉脉含情。等到慕容嘉月问完过后,令狐景云才开口道:“你传信来问的鬼心,我们的确有。但是……”“那鬼心是慕容家至宝,虽然说是个至宝吧!但是我们家也不知道是因为传丢了,还是根本就没有传下来,反正我们家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弄那个玩意儿,现在就把它当一个摆设放在那儿,还是个危险品。”
慕容嘉月接过来道,“你怎么忽然要这鬼心啊。”
“有人病了。”
慕容嘉月忙道:“是男的?”
她双眸好奇的看着慕九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