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念头便是不可能。他好歹也是慕九歌带来的吧,她要走,怎么都应该和他说一声,这么不告而别,把他当什么呢?可接下来,他便胸中梗着一口恶气,怎么也吞不下去。直到慕容嘉月悄悄的过来看他,他才知道慕九歌把他交给了他们。“你别生气啊!九歌说了,等她办完事情就来接你的,也就大半个月的时间,刚好你身上的伤都养好了。到时候你们两个人可一起回奉行天。”
慕容嘉月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对面的武腾弈。她鲜少出江陵,见到的皇室子孙也就那么几个,曾经的伏煜还有伏莫,再就是眼前的武腾弈了。伏煜风华绝代,光是样貌上都能让天下男儿望而却步。伏莫那时所见却是温文尔雅,一派权贵公子哥儿的打扮。可武腾弈和他们两人皆不同。武腾弈如同一把名剑,堪堪出鞘,就不由得让人侧目,他第一眼让人瞩目的便是他周身的气质。清冽至极,却又引人注目。武腾弈心中怒火翻腾,可面上神情平静,淡淡开口道:“此举也是为了我好,我明白的。”
慕容嘉月在一旁更加满意的点头,这人进退有度,倒是好的很。她趴在石桌上,小声道:“我听九歌说,你是西越的皇子?”
武腾弈:“……”慕九歌竟然把这么机密的事情告诉了慕容嘉月,可见她们二人之间关系不差。“是。”
“你们皇室娶妻规矩多吗?”
慕容嘉月继续问道。“四国皇子,哪一位娶妻规矩都多。尤其是受宠一些的。”
慕容嘉月点了点头,又问,“你们西越准许皇子娶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吗?”
武腾弈抬眸看向对面的慕容嘉月,“不知道夫人这么问,是为何事?”
“就是随便问问嘛!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只怕早就到了娶亲的年纪了吧!就是想问问看嘛!”
她打着马虎眼儿。可武腾弈何等聪明,只从她只言片语就已经听出了话里面的意思,“我不会再回西越皇室了,从此就是一个自由身。”
慕容嘉月一愣,眸子半垂,“怎么你们都喜欢这么说。”
“什么?”
“没什么!”
慕容嘉月抬起头,笑道,“五皇子不回西越也没什么,九歌一个人掌管奉行天累的很。她身边肯定缺得力的人手,你定然能够好好的帮她的。”
武腾弈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淡淡的开口,“我与城主不是夫人所想的那样。”
“哈哈哈……”慕容嘉月大笑几声,“我可什么都没有想啊。我就是想反正你也无处可去了,就留在奉行天帮九歌不是很好吗?难道你还有别的地方可去吗?”
武腾弈:“……”慕容嘉月起身,神情温和,看着武腾弈,“九歌这个人看着很聪明,其实脑子有点儿轴。若是有一个人喜欢她,直愣愣的冲过去肯定会吓到她的。你就应该啊,慢慢的靠近她,然后随便找个借口就行了。等时机成熟,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说完,她又打着哈哈,“我是说如果,如果这个世上有人喜欢九歌,也想九歌接受她的话。按照我的话去做,应该没错的。”
武腾弈看着慕容嘉月离开。他垂下眸子,盯着自己的双手。慕容嘉月说,慕九歌为了给他弄鬼心的解药,双手都被鬼心腐蚀灼烧了,甚至还躲在一个大铁皮桶里,累的汗流浃背,什么形象都没有了。可是他见到的慕九歌不一样,他见到永远都是说话清冷疏离的慕九歌,哪儿有半点儿慕容嘉月形容的那样。活泼,娇俏,惹人怜爱的。可是……听到慕容嘉月说的这些话时,他在担忧的同时,更多的是开心。那是一股无法抑制的开心。慕九歌……居然为他付出了那么多!慕容嘉月坐在马车上,伸手整理自己的衣摆,马车才走没两步,就停了下来,令狐景云从外面钻进来,她皱眉看着令狐景云,“你今日不是有事儿吗?”
“恰好路过,一同回家。”
他一坐下,慕容嘉月顺势就靠在他肩膀上,在他肩头蹭了蹭,熟练的找到了一个舒适的角度,“我今天见到了那个武腾弈了。”
“嗯。”
“我跟你说,我没看错,那武腾弈真的有点儿喜欢九歌了。”
慕容嘉月想到这儿就兴奋开口。令狐景云伸手拢着她的肩膀,“慕九歌长得那副模样,那副性情,乃是世间少见。一般男人都会对她动心的。”
慕容嘉月扬了扬眼神,“景云哥哥也是如此吗?”
“我是一般的男人吗?”
慕容嘉月笑着圈着令狐景云的腰身,“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吧!总觉得那武腾弈长得和伏煜有四五分的相似。你说奇怪不奇怪!”
“长得相似?”
“就是觉得有些相似。”
伏煜的长相世间少有,见过一面之后很难忘记。武腾弈的长相眉眼间确有几分和伏煜相似。“你说九歌会不会是因为这个才……”令狐景云没开口,只是转过头看着外面。慕九歌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一向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要做的是什么。可这个世上的聪明人一旦犯起傻来,连傻子都自叹不如。……钦州。钦州靠近沿河,盛夏之时,宽阔的河面时不时吹来凉风。沿河之上来往行人匆匆,伴随着天边席卷过来的浓烈的乌云,一声惊雷忽然响起,顿时下起了一场急雨。雨势又急又快,片刻间原本明朗的天际顿时被雨帘给笼罩住,整个江面上都一道透明的幕布。一艘豪华的船正在河面正中间。远远能看到朱红色的飞檐,鎏金的小兽在雨中被洗刷的干干净净。纵使是大雨,甲板之上依然站着十几个身穿劲装的男人,仔细一看还能发现这些人并不是一个派系的。十几人站的位置也是极具对立性的。大雨之中的人严阵以待,可船舱之内的人却时不时传丝竹管乐之声。“诸位,今日我请你们过来,是有一件喜事要告诉大伙儿。”
一旁一个体型健硕,双眸阴鸷的男人站了起来。他故意朗声一笑,巍峨的身躯把四周跳舞的舞娘都比的矮了一截。这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锦袍,衣裳料子用的都是好料子,可惜他浑身都是匪气,半点儿没有什么贵气。坐在一旁观看的人,眼中都露出几分讥诮的笑。那人大手一挥,把身后奴仆捧着锦盒抱到身前,毫不犹豫的打开,他从中揪出那件明黄色的衣裳,霸气的扔掉锦盒,伸手把龙袍披在身上。四周几人脸色全都一变。那人却哈哈大笑道:“前两日,我夜间忽而梦见一条飞龙自空中飞到我床边,那龙大的呀,吓死个人……你们都不知道那条龙就那么看着我,等我醒了。去请了高僧,高僧说,此乃真龙天子的映照。随后,那高僧就送了我这件龙袍。”
“即是天命,又有高僧,我岂能违背天意。你们说呢?”
一个身穿白袍的男人站了起来,他手执一把纸扇,潇洒的摇了摇,“鲁兄,真是巧了,前段时间我也曾遇到过一个老道,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不过就是怂恿着我登基为帝而已。”
“可你我起义难道为的就是做皇帝吗?我们为的是天下黎民百姓。我没想到鲁兄竟然信了如此荒唐的话。”
鲁雄原名鲁大,后来家里遭了灾之后,仗着身形优势便落草为寇,占了一个山头。他本来就没读过什么书,跟着他的也都是些草莽。听郑安义几句话,顿时各个脸色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