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阿县县城,此时颍川军已经全部进驻祝阿县,明明只有三万不到的兵马,硬生生的把十万青州黄巾军给胖揍了,连同主帅管亥都被生擒,这种事在之前是从来没有的,或许说,黄巾军真正可怕的张角死后,纵使黄巾军中还有一两个有些本领的将军,不过这也阻挡不住时代的趋势了!时代,终究还是朝前发展的,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本就是一个吃人的世界,至于谁被吃,或是谁吃人都已经不重要了。县衙内,段勋稳坐帅位,乐进、李典、徐丹、杨流、李雄、刘戎、程昱分左右站定,段勋一脸冷然的看着堂下被绑得麻花一般的管亥。不得不说,管亥的确有些异于常人之处,能以区区一个黄巾偏将拉扯出十万虎狼之军,就冲这一点已经说明,这管亥绝非等闲之辈!此时段勋眼里波澜不惊,即使身前的管亥一身疙瘩块肌肉也不足以震撼他。真正可怕的向来都只是人心!管亥头低得沉沉的,没想到啊!竟然被水攻了!这段勋果然是名不虚传,将地形与天时巧妙结合在一起,让三万人发挥出十万人的战力,传言中的皓天麒麟,果然是不一样啊!管亥却没有一丝害怕,自从被活捉后,他便已做好必死的决心了,无论怎么样,他都不能,也不可能活下去了!因为他是黄巾军,他是青州十万黄巾军的统领!良久后,段勋以胜利者的姿态傲视管亥,目光依旧那般冰冷,毫无生机可言,“你败了~”管亥抬起来看了这位屠杀数十万黄巾将士的凶将,他怪他,数十万黄巾,浩浩荡荡的起义规模,昔日共同的理想全被他浇灭了,他也不怪他,各为其主,各自为了心中的理想而战,并没有什么对错可言!“天下,已经不是从前的天下了!”
段勋豁然起身,原本毫无生气的眼神里此刻竟然蹦出些许温柔,管亥大惊,没想到身前的这个男子却有着与众不同的气质,令人感觉一阵阵温暖!是吗?寒冷的冬季过后就会是温暖的春季吗?这种感觉,却是那么的熟悉!曾几何时,当他还只是黄巾军的一个偏将的时候有幸目睹大贤良师风采,那日也是这般模样!那高大的身影,那隐隐约约浮现出来的霸气以及“新理想”却是那么的相似。“砍吧~”管亥一扭,荡开身旁的看护士兵,把头颅伸了出去,生与死对他向来都不重要,自从被捉了后他已经抱有必死的决心!“就这么死去,你甘心吗?”
段勋冷笑一声,转过身子背对着管亥,此刻,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他们两人一般,一个是高傲的胜利者一个是落魄的失败者,命运却是如此捉弄别人,生与死都只在片刻之间。“甘心?”
管亥惨笑一声,看着段勋那修长的身躯,沉声说道,“曾经也有人这样问我,为了天下人而死,你甘心吗?我当时连犹豫都没有就重重的点下头,后来他死了,我没能继承他的遗志,只带着十万兄弟流窜天下,我现在没有更大的愿望,只希望将军能好好对待我那些兄弟!算是帮故人照顾朋友吧~”段勋依旧背着身子,没人能看到他的表情,只是觉得此刻的主公却是异常的安静,阴森,令人难以捉摸!“我,不杀你。”
段勋轻声说道,“没有别的,故人麾下少有忠义的人,你算是一个,忠义的人不该这么死去,带着你的人走吧~”“主公!”
众将轰然而出,一齐朝段勋吼道,这可不是什么小事,管亥经营青州一年,可以说对青州了如指掌,况且管亥麾下这七万虎狼之徒都不是善茬,好不容易活捉了管亥却要放他,这是什么道理?即使是年轻的李典、乐进也觉得此事非同小可。早有亲兵解下管亥身上的绳索,主公的话向来是说一不二,不容违抗的,既然自家主公说了要放管亥,作为亲兵的他们就只能服从。“走吧~”段六子轻声对管亥说道,他向来不质疑段勋的做法,主公既然这么做就有他的道理。管亥目光冷然,看着身旁一个个黄巾头目也被解绑了,心里却是说不出来的滋味,传言中的黄巾克星,皓天麒麟为何不杀了他们呢?善心发作?笑话!“眼下曹操正率领军队南下青州,你在这个时候把我放了,不怕我和曹操联合吗?!”
管亥沉声说道,他也是被生擒了才知道曹操率军南下的消息的,可以说此刻的颍川军的状况没有比黄巾军好到哪里去,双方都是一脚踏进死门关的!“算是对故人的一点思念~”段勋寒声说道,没人能看到他的表情,只是此刻的声音却是有些沙哑。难以捉摸!当真是难以捉摸!“是吗?!”
管亥目光盯着段勋的修长的身影,忽然一个急冲抢过段六子腰间的长剑。一时间护卫接二连三的跑了进来,乐进更是抽出佩剑护卫住段勋,没想到自家主公发善心想放走这些人,管亥还冥顽不灵!当真是可恶!长剑虚指,络腮胡子无风自飘,管亥目光落在段勋的身上,即使是如此危险的情况下,段勋还是没有转过身来,仿佛是刻意一般。“故人是吗?”
管亥寒声说道,“既然是故人,你有能力结束这个乱世,还百姓一个太平天下吗?!”
“不知道,但是我会尽力~”段勋回道。“呵~”管亥最终还是欣慰的笑了,这世界没有什么能比得上男人之间最为真诚的承诺,只这个承诺便已经够了,此刻管亥回过头来对着身旁的黄巾头目们说道,“你们要好好辅佐段勋,只有如此才能实现昔日大贤良师的理想!”
“将军!”
一众黄巾头目凄惨的吼道,自家将军的脾气他们极其清楚,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动摇。“我乃黄巾大将,自当回去陪伴大贤良师(张角)!”
说罢,长剑抹过脖子,一腔热血喷洒而出,黄巾大将管亥就此自刎而死!段勋终于回过头来,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管亥,那满怀希望的眼神,沉声说道,“厚葬他~”管亥,当初也只是一个普通人,遇到了张角而变得不平凡,然而平凡终究是好的,不平凡却是要付出代价的!“我等!拜见主公!”
一众黄巾将领纳头拜道。段勋目光如同野狼一般落在黄巾将领身上,“我的军队不需要懦夫,听说你们曾经都是黄巾军中最为剽悍的将领!此刻曹操率军来进攻青州!告诉我!你们要怎么做?!”
“杀!杀!杀!!”
二十五员黄巾头目发出一阵嘶吼,是对管亥自刎而死的答复吗?还是?有死无生的绝然呢?!“好!”
段勋一甩披风,坐在帅位上,“我宣布!对曹操宣战!即刻起!大军北上!与曹操决一死战!”
公元192年夏末,段勋击溃青州黄巾,整合部队,得精兵九万(青州黄巾七万,颍川军两万),起兵八万北上与曹操决一雌雄,曹操率军南下势如破竹,著县破,双方对峙临淄。此时河北战事已分出胜负,袁绍先败后胜一举击溃公孙瓒,公孙瓒率领五千残部回军蓟县,此战过后公孙瓒再也无力南下,袁绍倒也不追击,趁机整备军器,休养生息,等待下一次机会。颍川长社张辽率领一万并州军驻扎在城东三十里外的落石谷里,分上下两个营寨,分五千人马驻守谷底,五千人马驻守谷上,如此一来赫然将一座山谷变成一座堡垒!此刻月明星稀,张辽颇有些惆怅的举起手中的酒杯,咕噜噜的将那刀子酒一饮而尽,这酒的味道依旧那么熟悉啊!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什么都变了,唯独这老刀子酒的清冷干烈却是一成不变。吕布给他的任务是攻克颍川,可是吕布又怎能知道那颍川平东将军段勋曾经是他的都伯!一手把他教成!当初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张辽心里已经有几分抵触了,这些天一路东进颍川,看到颍川与其他地方不同,自然成为一片乐土,一片战争中的乐土,张辽心里更不是滋味,无奈下只好率军来到这荒凉的谷地驻守。“将军!有位自称是将军故人的人前来!”
小校进来禀报,看到张辽在饮酒颇有些诧异,自家将军治军极其严厉,平时是滴酒不沾,更不用说此刻带兵在外了!唯一解释便是此刻将军心里有事情!“带进来吧~”张辽沉声说道,哈了一口酒气迷迷糊糊的看着那摇曳的烛火。片刻过后,在小校的带领下一个紫袍人信步而来,小校告退,拉下帷幕。紫袍人掀开斗篷,轻声说道“文远将军,好久不见了~”“是……是二将军!”
此刻张辽的酒已经醒了三分,六年了,自从郿地要塞一战后自己率领的虎豹左营全部阵亡,自己没有脸面回去找段勋到现在已经六年了,整整八年过去了,段钰已然长大,当初那个年轻的剑士,那个老是围绕在段勋身旁的小屁孩如今也有了胡子了!眉宇间的那份英气却是与段勋毫无差别!仿佛透过段钰看到了段勋的模样一般,整整六年不见,段勋是否还记得他曾经有个叫做张辽的部下?“末将张辽!拜见二将军~”张辽顿时从帅位上起来来到段钰身旁,单膝下跪道,“二将军!好久不见了~”“嗯~”段钰重重的点了点头,柔声说道“听说虎豹左营的消息后,大哥也很伤心……一直在挂念着你……”“将军可还在颍川?”
张辽沉声问道,两眶一阵闷热仿佛有什么要跑出来了一样,都伯他还记得罪将张辽是吗?!“不在,带了颍川军主力出征青州出了,可能还要跟曹操打,一时半会回不来~”段钰毫无保留的说道,“眼下长社只有三千不到的士兵驻守,阳翟城更是只有数百人,文远,为何你还吃吃不肯动手~”“动手?!”
张辽恍然大悟,他此刻是奉吕布的将令来攻打颍川的,颍川竟然没有多少伏兵那岂不是一件大好事?!这种想法一闪而过,张辽顿时把头低下抬也不敢抬,沉声说道,“二将军!末将不敢!”
“既然如此,你率领兵马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段钰不时间看了眼身前跪在地上额张辽,从那瑟瑟发抖的身躯,段钰看到了恐惧与敬佩,此人是个忠义之辈啊!此刻张辽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了,他接到的命令的确是对颍川段勋发动进攻,可是他又如何能攻打昔日对他如同兄弟又如恩师的段勋呢?张辽年轻的脸上忽然有些为难,只是头依旧低沉,段钰看不到罢了。这时张辽忽然想起,二将军段钰的智力向来如同孩童一般,只是此刻这番话却如同君主降临,霸气十足,果然是二将军段钰说的吗?“二将军,这番话是谁教你的?”
张辽沉声问道。段钰脸上浮现起一丝笑意,“文远哥哥,还是瞒不过你,这些话是伯宁(满宠)教我的~”“是吗?山阳满宠是吧~”张辽目光深邃的看了眼前方,帘帐遮住看到不到什么,“还请二将军回去告诉满宠,辽,断然不是那种不忠不义之人~”“文远哥哥~”段钰沉声说道,“哥哥一直都很想昔日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徐丹哥哥还有刘戎哥哥他们也都非常想你啊,左营的就只剩你了,什么时候回来,回虎豹营来~”“哐当~”铠甲发出清脆的声响,却是张辽一手击打着铠甲,重重的发誓道,“有朝一日将军要我赴汤蹈火,我张辽绝不皱眉!”
这一刻张辽的眼里没有丝毫的犹豫,这本是一个吃人的世界,吃与被吃不过是生命的长短而已,但是他张辽不同,有一种东西超乎生死,那便是忠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