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澄玉的哀求之下，小顺子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没有多少的变动。即使现在的他没有表现出疑惑或者是犹豫的神情，高澄玉也并不觉得这是能够让她放心的。毕竟现在他并没有答应，她的心怎么能放下？他还是会有拒绝她的那一刻。高澄玉从座上离开，跪在了小顺子的面前。小顺子慌慌张张地也从座上离开，他赶忙伸出了手，想要扶起高澄玉。高澄玉已经完全豁出去了。她在这辛者库里本就没有尊严，向他跪下又如何？现在的她只想离开这里，不管是用什么办法，不管是花多大的力气……她在这里从来就没有被人当人看，想要得一生平静也是不可能的了。既然这样，为了能有一线的转机她跪下又如何？为了能够逃离这永无止境的痛苦折了她最后的尊严又如何？正当小顺子想要扶起高澄玉的时候，高澄玉忽然仰头看着她，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嘴唇也带着煞白煞白的颜色。“你不用扶我起来，你就说说，你到底是帮我还是不帮我罢。”

小顺子见她这么执着，神情变得为难了起来。“小顺子，我平日所受到的一切你是清楚的！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帮我呢？”

“我不想死在这里，我不想到死了也要因为我的身份而受人唾骂。”

“只要我离开这里了，我就有机会能够扭转我的命运，我就可以获得尊严，小顺子，你可怜可怜我，帮帮我吧。”

听到这里，小顺子不再扶高澄玉，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坐了回去，叹着气，摇着头。“我只不过，是，是个刷恭桶的，我，我怎么帮你？”

“你先回答我，你到底是愿意帮我，还是不帮？”

“你起来，我，我帮！”

高澄玉终于等到了这一句话。她从地上起来，坐回到了凳子上。小顺子依旧是在叹着气，不知道是在叹着自己的倒霉遇上了高澄玉这么一个人，还是在叹着这件事的困难。高澄玉将手镯放在了烛台之下。手镯映着烛台的光很亮，比烛台上的火光还要亮。手镯上的纹理很清晰，上头雕刻的蔷薇花很漂亮，一片片的花瓣很是清楚和生动。蔷薇花盛放于光下，甚是明艳。小顺子忍不住拿起来，看着这手镯，在烛火之下欣赏着这手镯上的纹理。二十五两卖出算是亏了，这镯子的雕工完全能让它再翻一倍。这手镯是高澄玉从府中带来，是从她母亲的手中接过这镯子的。佟佳氏在朝堂上的地位不低，颇得先皇的恩眷，因为如此，皇上也就看在了其为先皇解忧的缘故，厚待了佟佳氏。这也是为什么自己的母亲能够获得赦免的原因。只可惜她的两个姨娘和妹妹们，连个下落也没有。高澄玉收回了思绪，看向了正在灯火之下看着手镯的小顺子。“这个手镯你拿去典当，为我离开辛者库作铺垫，手镯典当回来的钱，已经足够你去安排一切的了。”

小顺子听她这么一说，忽然就收回了目光，看向了高澄玉。“手镯，这么好看，你，你舍得？”

高澄玉苦笑道：“舍不舍得，都已经不是问题了，你拿去吧，我总不能让你为我用银子。”

小顺子叹了一口气，将手镯擦亮，从柜子里找出了一条*的手帕，将它包了起来。高澄玉在灯火之下看着他完成这么些动作，看起来很是爱惜她的这个手镯。她看着看着，别过了头。越看，她就越不舍得这个手镯，可如果不用这个手镯来铺路，她就没有办法离开这里。看着手镯被一点一点地包了起来，高澄玉知道再也不可能留着它了，她忍着的泪，终于是骤然流出。她没有出声，一点的声音也没有发出，只抬着手，三两下地抹去了自己的泪。她深吸了一口气，眸子低低地看着自己的手。“不，不回头了？”

高澄玉看着自己那一双长了茧子的手，笑着摇了摇头。“不回头了，回头是地狱，是深渊。”

小顺子听了，沉默了半晌。“你打算，打算怎么出去？有，有没有办法？”

“在我说出我的安排前，小顺子，我想问问你，这宫里的主子，谁最好？”

小顺子摇了摇头，结结巴巴地给高澄玉讲解了他所知道的事。皇后和年、熹、裕、齐四位妃子的情况，小顺子不清楚。他往常到的地方，也只是宫人们自己的小厨房，那天他给高澄玉的精致糕点，也是妃嫔们相聚了过后剩下的，让收拾的小宫女们带回了小厨房。从小厨房里的人口中，他听闻过嫔以下的一些主子的事。宁嫔没有什么故事可让他们在背后闲聊时提起，正是人如封号一样，宁静而平淡。懋嫔和谦嫔两人不和，见了面虽然有礼数限制，可针锋相对的时候也不少。海贵人，安贵人和郭常在三人和和气气，倒是没有闹出些什么状况出来。海贵人并没有什么妃嫔的架子，对待宫女们也挺好，只不过她会时常为难身边的太监。安贵人不受宠。郭常在在他们的这批秀女没有进宫之前，是最受皇帝宠爱的，只不过她们着这一届的常在答应进宫了以后，开始变迁。现在皇上最宠的就是张贵人。高澄玉记得这个张贵人。因为佟佳兰云曾经对她说的话，她们妃嫔相聚的时候，她时不时会观察张贵人。张贵人和宁嫔的性子一样，只不过张贵人更懂得圆滑世故，与各宫妃嫔们闲聊时话虽多，不过也胜在不聒噪。皇后倒是挺喜欢这张贵人的……高澄玉听着他所说的话，独自一人沉思着。话并不能一夜说完，高澄玉也就让小顺子将他这几天听到的，都告诉她，她会选一个合适的时候再来和他商讨。高澄玉踏出了房门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身子好像轻松了不少。她向着浣衣局走去，藏起了自己的喜悦。这些日子，高澄玉都会偷偷来到这里，听着小顺子的讲解，她也会将自己的见解告诉他。小顺子渐渐地明白了她的意思，渐渐地从听说，变成暗暗地引导他们说出有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