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儿欢欢喜喜地走出了小厨房，高澄玉随后。张贵人倒也没有因此事对两人发难，倒也算是过了个平静的一天。只不过日子越是与中秋宴接近，张贵人对高澄玉就越是步步紧逼。高澄玉一直是以不知道为回答，一开始倒也没什么，可这不知道一说多了，对吩咐下的人就是一种不敬。时至中秋宴还剩十天。张贵人对高澄玉这一句“不知道”已经再也没有容忍的余地，将茶盏摔在了高澄玉的面前。高澄玉惹怒了主子，不得不跪在茶盏碎片之前，垂首道：“主子息怒。”

张贵人冷哼一声，带着捉摸不透的笑意，看着跪在地上的高澄玉：“你以为，你的这一句‘息怒’，和你的‘尚未想出’，还有安抚我的作用吗？”

高澄玉惊道：“奴才不敢敷衍贵人。”

“不敢？”

张贵人笑意更深，透露出一种更深的冷意，“好一句不敢敷衍，你若是不敢敷衍，又怎么会迟迟不说一个办法？”

张贵人拨弄手腕上的青玉手镯，冷冷地俯视高澄玉：“已经过去半个月了，熬到懋嫔也已经解了禁足你都没有想到一个办法，你说我留你下来，还有什么用？”

殿中早已摒退一众宫人，此刻唯有清儿夹在了两人之间。清儿对高澄玉也是颇为怜惜，这怜惜一部分为年纪，一部分为她的经历，更有一部分是因为她原本的遗愿。清儿的年纪比高澄玉大，同时也是由清儿引荐高澄玉到如今位置上的，她更没想过贵人会把高澄玉当做爪牙一般地使唤，让她攻击谁就去攻击谁。可高澄玉毕竟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她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通天能力，遇谁除谁？清儿见上前，劝道：“贵人，中秋宴实在不是一个很好的下手时机啊，中秋宴上有皇上皇后，下又有这么多双眼睛，就算是掩藏得再好，也会被发现的时候啊，到时候，可就真的是……”“清儿！你到底是谁身边的人！为何要替她说话？！”

张贵人打断了清儿的话。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想过要听谁的劝，谁的道理。清儿见贵人动如此大怒，也就同高澄玉一样跪下。张贵人气极反笑，盯着高澄玉，对她道：“很好，高澄玉，你与清儿私交甚好啊，在我身边三年的宫女，竟然也会替你这个入钟粹宫一年不到的贱命之人求情。”

清儿急道：“贵人，奴才和澄玉谈过此事，此时实在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贵人……”“住嘴！”

清儿见了张贵人的怒瞪，也不得不立马闭嘴。毕竟只是奴才，她也不敢僭越。张贵人挥了挥下摆，理了理衣裙，恢复了半分的平静。她看向高澄玉，缓缓开口道：“你是确实想不到办法，对吧？”

垂首的高澄玉，似是心惊，又似惧怕，缓缓道：“是。”

“真的是？”

张贵人冷冷一笑倚靠在了椅背上：“你倒给我解释解释，到底为何想不到。”

高澄玉明白，张贵人这次是一定要从她身上得一个说法。高澄玉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她一直在为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做准备。张贵人想要一个解释，她自然是有一番说辞的，可张贵人愤怒至此，她不能确定张贵人是否会相信她的话，从而放过她。高澄玉心中忐忑，静默了半晌。张贵人笑道：“连一个说法都不愿给我说了吗？高澄玉，看来你是越来越自以为得我重视，变得是越来越懈怠了。”

高澄玉赶忙道：“澄玉不敢。”

“不敢，这一句不敢说得可真是轻易啊高澄玉。”

听了张贵人的这句话，高澄玉垂首更深，不敢抬头。张贵人见她如此，道：“你把头抬起来吧，抬起头好说话，别闭着嘴巴，装作哑巴。”

她说的这一番话是如此地轻，如此地柔，可内里含着的刺，又是如此地锋利，一根根地刺向高澄玉。高澄玉听令抬头，看了一眼张贵人。张贵人柔声道：“说吧，你要如何护着你的自己？高澄玉？”

高澄玉微微垂眸，稳住了自己的呼吸后，道：“贵人，方才你也听清儿说了，我们势单力薄，在宫中更是无人支持，要是就这么贸然行动，中秋宴上，上有皇上皇后，下有妃嫔宫人的数双眼睛，就算是计策再有用，也会有暴露的那一刻，我们的目的是要让懋嫔犯错，从今往后不得翻身，而不是把自己拉进一条死胡同里面，被众人堵住，寻不得出路啊！”

高澄玉怕张贵人不会相信，也就把上一次发生的事情的可疑的一点，再次告诉张贵人：“贵人，上一次懋嫔本来就应该要万劫不复了，可中途却让春儿给揽下了所有的罪名，春儿又是一卖主求荣的人，她不可能如此忠心，替懋嫔挡劫的！”

“贵人，这其中的可疑，我也曾给你分析过的，春儿替懋嫔接下这个罪名，大有可能不是因为屈打成招，而是因为懋嫔在宫中安插了眼线，从中搅乱，我们尚未清楚那人是谁，可发生了这样的事，懋嫔的人不可能不紧盯我们的动作！要是让那人发现了，我们就算有再好的计谋又如何？到最后，还不是会被懋嫔揭发？到时候，了就是我们有难了啊！”

高澄玉怕张贵人不信，又继续道：“请贵人听奴才一句劝，切莫轻举妄动，中秋宴实在不是什么好时机。恳请主子听奴才一句劝！”

听完了高澄玉的这一番说辞，张贵人良久不语，只静静地看着高澄玉。高澄玉见懋嫔没有说话，也就抬头去看向张贵人。她抬眸，眼中难是诚恳。张贵人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她，并未发话。清儿见情况如此，也就再替高澄玉一番好话，请求张贵人的讲解：“贵人，澄玉是真的尽力了，莫要说澄玉想不到，就连奴才也是想不到，贵人，这次就请你轻饶了澄玉吧。”

张贵人好似没有听到一样，对她道：“清儿，跪久了也累了吧，你先起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