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受苦了。”

时隔多年在见到她，尹茹依然可以在徐姑姑的身上找到熟悉的味道。“徐姑姑，我到底要何去何从，将来的路，该怎么走？”

徐姑姑看着尹茹消瘦的脸庞，慈爱的说道：“出宫，五爷希望你离开皇宫。”

出宫，尹茹淡淡的笑着，她曾多么渴望出宫，可是她终究无法割舍。“徐姑姑，替我多谢五爷，只是现在，我还不能离开。”

徐姑姑坐在床边，平静的说道：“姑娘，老奴在宫里四十年，没有什么事情看不透，放不下，你的那些执念，都是一场梦境，不如放手，否则陷得越深，折磨的只有你自己。”

出了宫，去哪里？九爷的府邸，还是别院，还记得四爷临行前她对她说的话，她说过会等他回来，她不想失约。“我除了心里的执念，还答应过一个人，要等他回来，如果离开了皇宫，他就看不到我了。”

徐姑姑是过来人，她看得出尹茹对九爷已无情义，她心里有人。“姑娘，你心中的执念和要等的是同一个人吗？”

尹茹抬眼看着徐姑姑，她故意暴露自己的秘密，只是希望徐姑姑能够领会，她这样说的目的。“我是在自欺欺人，骗得了别人骗不过自己。”

徐姑姑一眼看穿，她说道：“那个人，是你想留下来说服自己的的一个借口。”

尹茹有一丝惊慌，徐姑姑立马笑道：“姑娘，我话说多了，你别见怪，只是对你多了一份怜惜，你身上的那份沉静和一个人太像了。”

尹茹问道：“徐姑姑，说的是何人。”

“不说了，逝者已矣，就当我胡言乱语，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接下来几日，都是阿元陪在尹茹身边，她的精神也好了许多，不知是九爷知道尹茹不想见他，还是出于内疚，他一直迟迟没有出现。五天后，尹茹醒来时看见九爷坐在床前，于是坐起身来，她用双手抚了抚蓬乱鬓角，微微笑道：“何时来的？”

九爷说道：“刚来，见你睡着，就坐了一小会儿。”

尹茹见他含笑望着自己，轻轻说道：“爷，我不想出宫。”

九爷的手顿了一下，然后随手帮她整理凌乱鬓发道：“先起来，下床走一走。”

尹茹披了一件外衣，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外面正在下毛毛细雨，一阵清冽寒气入室，吹得尹茹清明了许多，她看着雨中的景色，瓦成流水，雾蒙蒙的水汽在空气中蒸发，注目良久，忽然叹道：“原来烟雾蒙蒙，也可以这么美。”

九爷将身上的披风，给尹茹披上道：“风大，别着凉了。”

尹茹侧头见他目光冲淡，面色平和，眉头眼角皆沉静，他的脸庞印在她的眼里，心思不知随着雨水流向何处，她莞尔一笑：“爷，你爱过我吗？”

九爷定定的望着她，半晌才说出一句话：“爱过”尹茹轻轻一笑，道：“现在呢”九爷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有人，一直都知道。”

尹茹迟疑了片刻，终是据实答道：“对，我心里有人。”

九爷看到尹茹眼中的泪水，心疼的问道：“是四哥，还是太子？”

尹茹良久方道：“是你”九爷愣住，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尹茹，似乎在考量这句话的真假。“刚进宫的时候，我终日惶恐不安，总担心自己没有做好，那时，有一个男孩总是爱作弄我，他让我陪他读书，陪他写字，陪他骑马，陪他下棋，因为他，我在陌生的皇宫里并不觉得孤单和害怕，他是我的主子，也是我的弟弟，我不敢有非分之想，对旁人只说是弟弟一般，从不敢表露自己的心意，后来，你说要娶我，我知道是假话，可还是愿意去相信，可是我就是活的太清醒，你的伪装，我总是一眼看透，你一次次试探，一次次将我推向门外，我知道，你的喜欢只是一时心动，不会长久。”

九爷半晌没有说话，他抬起头来，看见尹茹的脸庞，如清水一般透亮，这才明白自己错过的，是那些怀疑和猜忌，他以为她从未对他动过心。“我以为，我只是弟弟。”

尹茹笑道：“去过你的府邸，我才发现，我心里有过你，我故意对福晋说那些话，是想让你死心。”

九爷皱起眉头，他不解的说道：“为什么要这样，你是为了四哥才说出那番绝情的话？”

话已经说到这里，不如说的更加透彻。“爷，真正绝情的人是你，既然知道没有结果，为什么还要互相折磨，不如放手，这样彼此都会解脱。”

“不，你说这么多，只是想利用我。”

尹茹看着满脸失落的九爷，淡淡的说道：“你看，你根本就不信我，是真是假，还重要吗？”

“对不起，尹茹，我是昏了头，嫉妒让我变得盲目，我每次看到你和四哥在一起，我的心里全是恨。”

尹茹想起他的面容，嘴角上扬，她看着九爷，直白的说道：“你对我是不甘，是占有，是不舍，是怜悯，唯独不是爱。”

说完，尹茹关上窗户说道：“可能喜欢太短暂了，我喜欢的只是那时的你，没有妻妾成群，没有诸多算计，可我并不后悔，我喜欢过你。”

九爷失神的将手放下，他惨淡的说道：“是呀，我只想占有你，如今也得到了，没有什么不甘心，你想要什么，我答应你。”

尹茹真的太了解他了，他的爱就是这么肤浅，他的爱只是一句不甘就能粉碎的东西。尹茹咬住嘴唇道：“我要留在宫里”九爷脸色微白，他冷冷的说道。“好”她倚住门口，目送他离去，她的心再无悲喜，是谁把她逼到这一步，是谁站在上面俯视，天地间从来没有怜悯，世上可怜人这么多，她不要成为其中的一个，她要彻底摆脱这种宿命，不会再任人宰割，就像这场连绵细雨，清润细碎，绵延不断，此起彼伏，浴火重生，她不会顾及任何人，谁也不可以把她踩在脚下，谁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