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声音的地方,已经被人围得水泄不通。白灵若拨开人群往里面看,就瞧见颜景澄已经跟人争执得面红耳赤了。而在颜氏医馆的大门前,三五个青衣书生将大门堵住,还有一辆破旧的板车,那上面放着一卷凉席。而凉席外露出一双灰白的死人脚,显然,这就是那个在颜景澄医馆里出事的病人。“呜呜呜,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
一个老妇人在板车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人怎么说没就没了,你走了,可让为娘一个人怎么活啊!”
这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又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人间悲剧。“他死了是受伤太重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颜景澄说道,“我说,你们赶紧把人挪开,别挡着我医馆给病人看病。”
一个方脸的学生立刻指着颜景澄的鼻子就骂道:“人就是送到你们医馆后就死的,你怎么能说跟你没关系!”
“就是,要么你们颜氏医馆今日就先关门大吉,要么你就赔钱!”
颜景澄是有苦说不上,那些看热闹的对他指指点点,更有人已经骂他庸医了。白灵若柳眉微蹙,偏过头低声问公良玳:“他在你们山寨里的时候,有医死过人吗?”
“不可能啊,就是在重的伤,经过他的手,也能捡回一条命。”
公良玳也觉得有些奇怪,“浩壤当初被人下毒的事儿,我们请了无数名医,都说没救了。结果那日,他被二当家的劫了上山,只花了三天功夫就解毒了。”
说话间,颜景澄的目光终于看到了她们几人,眼里求救的意思分外明显。。白灵若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看向那几个青衣学子,问道:“你们几位是死者的什么人?”
方脸见她一介女子,不由得抬起了头,用鼻孔对着她说话:“我们是他的同窗,昨日他生了病,我们几个就送他过来了。可谁知,这儿的庸医,竟然将人给活生生医死了!”
“你们胡说八道,这人被送到我医馆来的时候,人就已经不行了。我说我尽力而为,你们当时都在,都听到了的。刚送过来连半个时辰都没有,人就断气了。”
颜景澄气得跳脚大骂,“我行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医死过人。”
另一个圆脸的学生立刻就站了出来:“你才是胡说八道,我们送人过来的时候,人还是好好的。他只是受了一点轻伤,怎么可能半个时辰就死了。”
白灵若见隐隐约约又有吵架的趋势,立刻打断他们的对话:“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报官让仵作验尸就是了,你们何必围堵在这儿。”
一个矮小的学生结结巴巴说道:“他,他医死人,我,我,我们这算是替天行道。”
这算是哪门子的替天行道,白灵若一看就知道这几个学生不正常。“大娘,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
白灵若扶起那位哭得都快晕厥过去的大娘,扶到一旁的阶梯坐下,“您儿子到底是哪儿受伤了,你知道吗?”
大娘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迷茫的说:“我也不知道啊,他昨天去学堂的时候,还是好好儿的。就在刚才,他们几个找到我,说我儿子出事了。我一过来,就,就,人就没有了!”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人明明是昨天死的,可是这几个学生今天才跟死者的母亲说。“看你们这样子,与死者关系似乎挺好的。为什么昨日他出事的时候,你们没有告诉这位大娘呢?”
白灵若问道。那几个学生神色有些古怪,方脸说道:“我们学业繁忙,实在是抽不开身。再说了,今日也是在路上遇见了,才说的。”
“哦,学业繁忙?”
白灵若凤眸微微一眯,看向方脸学生,后者紧张不已,“那今日学业为何就不繁忙了?都已经将此事告诉了大娘了,你们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这几句话,已经让大娘听出了不对劲的苗头,她猛地抬头看着这几个儿子的同窗:“我求求你们了,你们要是知道些什么,就告诉大娘吧,至少让大娘知道,我儿究竟是怎么受的伤。”
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几个人,顿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一旁的颜景澄立刻就说道:“我是个大夫,见过的伤多了去了,那孩子身上的伤,让我看了都不禁吓一跳。”
大娘的眸子立刻又看向颜景澄,上前就抓着他的衣领,哭道:“他们都说是你治死了我儿子,是不是你,究竟是不是你。”
“大娘,你想要知道答案,就自己揭开凉席看啊。”
颜景澄将衣领从她手里抢救回来,指着那尸体说,“我是个大夫,又不是杀人凶手,若不是他身上那些伤,他怎么可能会死。再说了,我只是帮他缝合包扎了伤口罢了。”
此言一出,大娘就失魂落魄的走到板车面前,吃力的去抬尸体。刚才还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立刻就退后了好几步,生怕被传染到晦气,只剩下白灵若几人。公良玳见那大娘颇为吃力,立刻就上前,只一手就将那凉席给扯开了。甚至将尸体抬得半坐起,尸体低垂着脑袋,十分可怕。大娘手微微颤抖,拉开了她儿子的衣裳。触目惊心的伤,全身上下的皮肤,居然没有一块好肉。不是一片青了,就是那片紫了,甚至还有刀口,不过已经结疤了。看了半晌,白灵若还是没发现到底哪里是致命伤,连忙问道:“颜景澄,你替他缝合的是哪里的伤口?”
颜景澄脸色一白,没好意思说,将头撇到了一边:“你们几个姑娘家家的,还是不要问的好。”
公良玳一听这话就来气:“哎,你这小子,几日不见,你脾气还涨了不少啊。我们可是在帮你,你还不愿意说。”
“唉,那好吧,这可是你们要听的。”
颜景澄叹了口气,抬头望天,“他被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