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内外,与乾清宫一般,一片哀戚之色。太后高坐在上面,一面掩嘴隐隐欲泣,一面却恶狠狠的盯着跪在底下的姜皇后。而她的右下首处,秋月姑姑正在如实禀报她自己得知的所有情报:“今日下午,已取陛下的指尖血和……和三殿下的血来滴血认亲了。结果是,两滴血互相排斥,并不融合。”
太后猛地一拍桌案,额角青筋跳动,指着跪在地上的姜皇后就破口大骂:“皇帝在世时,对你百般恩宠。你竟然,为了私欲,抱一个孩子回宫,混淆皇室血脉!到了如今,你竟然还死不悔改,居然还想拥他为新帝!”
姜皇后抬着头,她脸上的泪痕早就已经干涸了:“母后,请你相信臣妾,臣妾真的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凌飞,他真的是陛下的亲生儿子啊!”
“哦?”
太后冷冷的望着她,“你的意思是说,你哥哥联合四皇子来编造了这样一个巨大的谎言?”
姜皇后眸子里闪现过一丝希冀,才刚要点头,却见太后甩袖啐骂道:“荒唐!你兄长乃是云凌飞的亲舅舅,可他和四皇子却丝毫没有任何关系。你说,如果不是他良心过意不去,会选择违背利益,做出大义灭亲之事来么?”
这就是令人无法相信姜皇后的一点了。江宁候乃是云凌飞的亲舅舅,只要云凌飞一旦登基,那江宁候依旧可以是皇亲国戚的身份,显赫至极。并且,这以后江宁侯府若是出了什么事情,那皇帝都是自个儿的亲外甥,那些事情,还算得了是事儿么。只要江宁候没有老糊涂,这笔账怎么算,都是掩埋真相,让云凌飞顺顺利利的当皇帝最划算了。可是江宁候并没有这样做啊,这就导致了一个悖论的出现。只有他不忍皇室血脉受辱,所以大义灭亲这个理由,才站得稳脚跟。“不是的,母后,飞儿真的是臣妾的亲生儿子啊。”
姜皇后急迫的想要让人相信,可是她越急,就越没有人会信她。突然,一个物体朝姜皇后飞来。她沉浸在被诬蔑的急切心情中,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这个物体,更没有躲开。砰的一声,滚烫的茶盏砸在了姜皇后额头上,而那冒着热气的热茶,也撒在了她的身上。那茶盏因为没有撞到硬物,骨碌碌的在地上滚了两圈,里面的热茶早就几乎倒在了姜皇后的身上,腿上。姜皇后忍着浑身的刺痛,将胸前的几片茶叶全都捡了开来,就听见太后沉声吩咐道:“来人,带皇后回坤宁宫去,没有哀家的命令,谁都不准放她出来!”
皇帝尸骨未寒,姜皇后就被人软禁了起来。这更坐实了原太子云凌飞,并非皇帝血脉的事实。子夜时分,晦暗不明的坤宁宫内。姜皇后被软禁之后,太后立刻就调了一拨侍卫,围在了坤宁宫外,以防有人与姜皇后透露任何消息。寂静的夜色下,二十来个软甲侍卫手持长枪,井然有序的走到了坤宁宫门前。云姑姑眉头紧皱:“你们这是作甚,这里可是皇后娘娘的寝宫!”
领头的男人只看了她一眼,立刻冷声说道:“微臣等是奉太后娘娘的命令,将在先帝停灵乾清宫的七七四十九日之内,看守皇后娘娘。”
“你们!”
云姑姑说不出任何话来,因为她知道这些人都奉了命令,不论她说什么,都不会撤退,“我现在就去求见太后娘娘。”
可云姑姑还未跨出门槛,脖子上就已经架了一柄长枪,只听领头男人冷冷的说道:“太后娘娘还说了,坤宁宫内的活人,一律不准离开。除非,你只有死了才能离开!”
云姑姑脸色难看至极,此刻却也不方便在闯出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如果人都没了,此等冤屈如何能解。她只能愤愤的关上了宫门,走回了坤宁宫。突然,她眼角瞟到了某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影子。那影子是被屋子里的烛光,映在雕花窗格子上的。只见一根绳子吊着某个人,那人的身子仿佛是一片隐隐欲坠的树叶子。云姑姑大惊失色,连忙推门入内。只见那房梁上吊着一根二指粗细的绳子,打了个死结。而那脑袋从绳套里钻出去的人,不正是姜皇后么。“啊!来人啊,皇后娘娘自缢了!”
云姑姑惊叫出声,立刻就有人闯了进来,七手八脚的将姜皇后从房梁上放了下来。姜皇后面色铁青,眸子紧闭,可眉头却皱得极深,像是走得不情不愿一般。之后太医的到来,也证实了姜皇后已经殁了。次日,白灵若还在辛月阁中,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正要下肚时,门外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只见身披蓑衣的公良玳三步并作两步的进了门,脸色难得的凝重了起来:“白姑娘,大事不好了!”
白灵若微微蹙眉,将还未喝下的汤药放在一旁,沉声问:“何事不好了?”
她心道,难道还有比昨天所发生的事情更糟糕的事发生么?果不其然,只听公良玳低声说:“昨夜子时,姜皇后殁了。据说太后发怒,将姜皇后软禁在坤宁宫内,只短短一个时辰不到,姜皇后人就没了。”
白灵若大惊失色,连忙问:“尸体呢?”
“因为现在都在为先帝停灵守孝,而且现在京城不知何时传出流言,说姜皇后是畏罪自杀。太后应当还在气头上,下令此事秘不发丧。姜皇后的尸首,此时还停留在坤宁宫内。”
公良玳说道。白灵若怔怔的坐在椅子上,神色莫测的望着眼前那碗黑乎乎的汤药。一日之间,云凌飞的双亲都没了,自己的身世又是不清不楚的,他该是怎样的肝肠寸断。不,不对。白灵若不假思索的说道:“不,姜皇后也许并不是自缢。如果姜皇后这个唯一知道真相的人没了,究竟会是谁得益最大?”
公良玳脊背恶寒,冷声说道:“钟明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