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妈，屋里烛油怕是不够用了，你等下出去买点儿回来。”

如画屋里自从得了祝妈之后，办任何事情都方便了很多。祝妈不但吃苦耐劳，并且待人也是极为宽厚的，因此如画格外喜欢她。“是，姑娘，我一会儿就去买。”

祝妈边答应着边拿抹布仔细擦拭着屋里的陈设，不让落了一点灰尘，“我瞧着这场法事果然是有效的，姑娘气色都比以前好了很多。以前是隔三差五的吃药气色才好些，现如今一场法事就可以了，等我老后回了乡下，定要修个好佛堂，好好儿的供养这些菩萨神仙们。”

“祝妈，你老家是哪里的？孩子们呢？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

如画好奇的问。“老家是衡阳的，靠着几亩薄田过活。有两个孩子，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男孩儿今年找了个幕僚的事情做，女孩儿去年出了阁嫁了人。现在可没有什么心思喽？只一心一意的伺候好姑娘，挣几个闲钱儿贴补一下家用。”

祝妈说话时头也不抬，只顾自己清理完就出去买烛油。“想必你儿子找幕僚的事情做花费了不少钱吧？”

如画补充道，“现在府衙里的事难做，不花上几个银子捐个前程是不能做的。”

祝妈停下手中的活计，向着如画道：“果然姑娘是个明白人儿，为了给他捐个幕僚做，花了这么多。”

说完便伸出三根手指，朝着努努嘴。“三十两？”

如画对这个数目感到很惊讶。“可不是，这银钱花的可多了嘞！总之把我半辈子的积蓄全都投了进去。”

祝妈咂舌道，“也怪我生出个这么个没出息的儿子，非但不能挣钱贴补家里，我还要挣着钱供养他。”

如画道：“那安雪玫给了你多少钱？你才出卖你原先那个姑娘的，不能少了吧？”

祝妈脸上一阵铁青，原来不曾想她什么都知道。她也知道自己不好向如画狡辩什么，便实话实说道：“她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供出杜若溪来。我看着毫不费力还能得到这么多钱，便应了她。”

“以后你要是能老老实实的在我房里做事，我定不会亏了你。”

如画坐在妆奁前，手里拿了一小根螺黛匀匀的描着眉。祝妈看她并未说什么，心里的大石头也总算是放了下去，又自顾自的忙了起来。“妈妈，如画姑娘在吗？”

当孙允来看她时，花妈妈正在院子里看着小厮处理拆卷棚时遗留的一些杂碎东西。“原来是司马公子，她正在房里休息呢。”

花妈妈笑着从台阶上迎了下来，想亲自旁击侧敲一下他，“公子这生意还好吧？别三天两头儿的过来耽误了自己的生意。”

“不防事，不防事……生意那边儿自有人照料，我只不过是每个月去对对帐，点点卯而已。”

孙允笑着摆摆手，他看着院子里小厮在忙着什么，便问，“不知妈妈这里可有什么事情？他们都在忙什么？”

“哟！想必公子还不知道呐，前几日这街上发生了件骇人听闻的大事，几家铺子一夜之间就被贼匪给抢了！不但把人给杀了，就连铺子也一把火给烧了！听说还有几个活口儿，就可怜着给做场法事超度超度。再者，也借着这法事给如画祛祛晦气”花妈妈说着特意提高了音调，“都是生意人，多少有些兔死狐悲之意呀。你说说，这京都里怎么能发生这种事？”

关于这件事，他心里自然是明白的，但无论她怎么说，自己一定要保持平静，不能让她看出端倪。孙允表情淡定，没有一丝起伏：“这匪患确实是重了些，妈妈可要注意一些。”

花妈妈看他面不改色，心里依旧是不放心，便有试探着道：“听说当朝的淮南王殿下一心调查着白川帮的事，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收拾收拾这帮贼匪，还京都一个清净。”

孙允心里难以平静，难不成又是在试探自己？如此想着便张口跟着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就连我从江南运到这儿的盐都被贼匪抢去不止百多石了，只可惜现在吏治松弛，政治腐朽，没人去管呐。这些话就先不说了，我先瞧瞧如画去。”

说着便加快了步子向如画屋子走去。“难不成真不是他？”

花妈妈站在原地，细细思索着。孙允进到如画房中时，祝妈刚擦拭完陈设，刚端了盆水打算出去倒掉，“哟，公子来了！姑娘在里面正等着呢。”

孙允示意着点点头便走了进去，屋内芳香的很，新插瓶的一支芍药尽显妩媚娇柔。看到如画坐在铜镜前细细的描着眉，便轻声走了过去。“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如画从镜中望见是他显得很手忙脚乱。孙允暖暖的一笑，尽显温柔，“我这个时候来怎么了？我觉得我来的正好，你坐好，我来给你描眉。”

“你，你会吗？”

如画闻言很是怀疑，从来没让人给自己描过眉，更不用说是个男人了。自己也知道，男子给女子描眉表达了一种爱意。孙允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就地挨着她坐了下来，拿过一根烟黛，醮了点水，用手托住她的脸，按着她眉毛的形状细细的描了起来，生怕描乱了。如画面目含羞，两眼含笑，如同春日明媚的阳光照进孙允的心里。“贪与萧郎眉语，不知舞错伊州。”

她不觉忘了情，饱含深情的说了出来。“别说话，你一说话就有可能描偏了，为何你的眉毛也是这么美？”

孙允一面描着一面享受着这难得的瞬间。如果她知道自己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她会原谅自己吗？她还会爱自己吗？还是静静的享受这一刻。外面春色灿然，暖了心意，融了心意。红袖来时恰好看到这唯美的一幕，心里也替姐姐感到高兴，她轻声地退出房间关上了门。“呀，原来是姑娘！你如画姐姐可在屋里？她还没有告诉要买多少烛油呢？”

祝妈问着门外的红袖。红袖拉着她下了台阶，“你小声点儿，里面的两个人正那个呢！”

说着又怕她理解错，便指了指自己的眉毛。“奥，懂了！懂了！”

祝妈一面笑着一面出了院子，也是满心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