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进宫的日子，如画在自己屋里打扮着。她穿了一件月白色芍药含春样式的大氅，腰间以紫金束带束住，并以荷包玉石作为点缀。青云发髻上简单以小挖耳子簪作为装饰，为了亮丽一些，特意又往发髻上插了枝淡黄色绢花。“姐姐打扮的这么漂亮，要干什么去啊？”

红袖坐在一边看着她杵着脑袋不解的问道。如画看着铜镜中里的自己，又往唇上涂了点胭脂，却不敢看她的眼睛，她抿了抿嘴撒着谎道：“今天宫里尚宫局派人来检查一下坊里的习舞情况，陆姑姑让我上去表演一下，也好为鸣玉坊争点光。”

“姐姐的南风破一舞，谁敢说不好？宫里的那帮人要是看了恐怕连眼睛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红袖笑着说道，丝毫没有感觉到她的不对。“有你说得这么夸张吗？”

如画掩嘴笑了一声，看着她天真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欺骗，但为了保护她，又不得不这样做，“最近你和那个石公子怎么样啊？他有来看过你吗？”

听到她谈起石庆功，红袖立马来了精神，表情也严肃起来，但嘴角还是稍微衔了一丝笑意：“他这几日倒来过几次，他还说……”如画看着她害羞的样子，便笑着追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红袖双颊绯红，垂下了头，搓弄着手里的绢子，不好意思地说道：“他还说，还说这次到他府里，要我去见一见他的父母和奶奶。”

看来石庆功对她是认真的，既然如此，她自己进宫也总算是放心了。“这样也好啊，和他府上的人弄的熟络一点，以后若有什么事情也好处理。”

红袖听着啐她一口，“姐姐就知道混说。我只是去他府上住几天，何必要去见他的父母奶奶？这样一弄倒让我觉得不自在，就好像是我要嫁给他似的。”

如画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脸颊，说道：“傻丫头，他对你的好还没有看出来吗？他这样做就是想以后娶你入府啊，早些见见他的长辈儿对你也有好处。”

“姐姐越发混说了！我可不想嫁给他，我要一辈子都待在姐姐的身边，和姐姐在一起。”

红袖撅着嘴拉住她的袖子撒着娇说道。如画纤纤手指在她鼻尖儿上轻轻一刮，半是含笑半是郑重，“你不想嫁给他？这是你心里的意思？”

看她只顾低头害羞地笑着没有回话，便拉住她的手笑道：“你心里的想法全写在你脸上了，还想骗姐姐不成？再者，和姐姐待一辈子是不可能的了，你迟早要嫁人的。你不嫁人，难道还要出家做姑子不成？”

“即使不能待在一起一辈子，那也要待到我出阁吧，我可不想这么早就离开姐姐。再说妈妈已经走了，我身边就剩下你一个亲近的人了，如果我们又不能待在一起，只怕我会疯。”

谈起花妈妈，红袖眼里不自觉的溢满了眼泪，晶莹的泪水在她眼里不住地打转儿。如画心头也是一沉，听着她这般话语，心里也是不好受，就好像整颗心在芒刺儿里滚过似的，难受，疼痛……她不知该如何面对，更不知该用何种语言来表达，她心里只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无论如何，也要护她一生周全，无论她是否将来会埋怨自己……二人正在说着，只见坊里的仆人进来到：“红袖姑娘，外面有个什么石公子的来找你。”

“他来了？”

红袖满心欢喜的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在如画面前旋转了一圈儿，散花裙裾迤逦，繁杂纹饰映着阳光闪着点点光亮，色彩艳丽中透着满心欢喜，“姐姐，怎么样？我穿这身儿漂亮吗？”

如画站起身来牵着她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赞道：“果然是个美人坯子，穿什么都像仙女儿一样。快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红袖被她这么一说，羞窘得满脸通红，“那我先走喽。姐姐，等过几天我就回来。”

如画颔首，牵动发上珠钗玲珑清脆，“嗯。快去吧，以后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红袖松开手，满心欢喜跟着仆人一径出了门去。如画待在原地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眼里也沁满了泪水，心里喃喃道：“袖儿，这一别还不知多久才能再见面？对不起，袖儿，你原谅姐姐，姐姐不得不这么做……”祝妈也收拾好了包裹进来，看她怔怔的呆在原地，便道：“红袖姑娘走了？”

“恩。”

如画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又坐了下去，“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我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就等着宫里的车马来了。姑娘还有什么东西没有收拾的吗？”

祝妈放下手中的包裹轻声问道。“那天晚上都收拾完了，并没有什么可收拾的了。”

如画抚着发髻上的绢花儿，“你该办的事情都办完了吗？如果没有办完的话，现在还有点儿时间。”

祝妈想了想之后，摇头道：“我一个孤家婆子能有什么事情？儿子现在在老家那边儿做个幕僚，也并没什么要操心的。”

随即又道，“现在我只操心姑娘的事，姑娘的事便是我的事。”

“说实话，我们非亲非故的，也真是难为你了。”

如画心里也是感激她，便长长的叹一口气说道。“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祝妈说着便从柜子里拿出几个包裹来，一边整理着一边问道，“进宫的事你告诉了司马公子没有？这几日怎么没见他来？”

如画愣了一下，苦笑道：“我没有告诉他这件事。他不来也许是他的生意最近比较忙吧，不来也罢，来了只会增加苦楚。”

“其实司马公子人也挺好的，只不过有的时候给人一种，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好像别人永远也猜不到他心里到底想着什么。”

祝妈寻思着咂着嘴说道。“你也这么觉得？”

如画起身看着她淡淡道，“说实话，我也越来越觉得他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普通，他心里仿佛隐藏了很多事情。”

祝妈刚想说话，只听见外面一阵车马响，“来了！来了！宫里的人接姑娘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