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有这等事？”

北魏，都城洛阳，皇宫之内，魏帝元恪脸上一片冰寒，底下跪着的大臣赵挹富已是瑟瑟发抖，心里却是不住埋怨起那自诩国舅的下贱胚子高肇来，若不是那下贱胚子和那狠毒妇人，眼下他何至于被置于这番境地。当初如果不是他二人授意，他一个小小的驿馆主事就敢对武川领民酋长之子加以限制出入么？他二人做的好事，如今却要他来吞苦果，“大王，小人属实不知情，还请大王明鉴！”

“本王虽非明主却也知晓爱卿是迫不得已。”

元恪陡然变了脸，赵挹富已是不住磕头，“大王英明！”

“下去吧！”

“谢大王！”

赵挹富的额头已是冷汗津津，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这番狼狈相要多丑陋就有多丑陋，不过，他元恪要的，就是这般丑陋的面貌，王座之上，元恪的脸色铁青，拳头已是紧紧捏起，“阿师何在？”

“大王，”从暗处走出的僧人恭敬行礼，手里的画卷已然张开，瞧着画卷中似乎比女子还俊秀几番的脸，元恪的脸色更是多了几分阴冷，“好个高英，真是把本王当猴耍了！”

“独孤郎之风姿，武川皆晓，只可惜，毕竟是男儿身，若是当初北燕慕容垂在世，与独孤郎或许也是不相上下。”

低垂着头的人娓娓道来，眼角的余光不出意外见到元恪已是脸色凝重，心里暗暗叹口气，对那位国舅的心计也是难免多几分敬佩，揣度帝心如此精准，这位高国舅，着实也是厉害了。“这件事，到底为止，”“是，大王。”

恭恭敬敬收起画卷，现任国师心里已有谱，手上这份，该化为灰烬了，只是，画卷易烧，但这人，却是不易消，独孤一族的少主，未来独孤一族的掌门人，可不是如那位忠肝义胆却是愚忠的彭城王那般好对付的。••••••••••••“他当然不好对付，可本国舅何时说过要铲除他？”

黑暗之中，国舅府书房内，高肇的声音很是玩味，身边在座之人的呼吸声显而易见识沉重不少，他的脸色更是阴冷，“诸位尽可放心，本国舅不会让你们失望，”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已是尽数消失，高肇一个眼色，刚刚还是黑暗一片的房内已是灯火通明，烛光摇曳中，高肇的眉头已是微微皱起，“来人。”

“太尉！”

“叮嘱皇后，莫要轻举妄动，”他的手指在椅上轻叩，“还有，让她记住，皇后没有子嗣，才能笑到最后，一个小小的贵嫔，翻不了天！”

“是！”

地下跪着的黑衣人已是消失，高肇的唇角勾起一抹微笑，该死的都已经死绝，眼下的大魏，就是姓高的，这个道理，早些明白方才能保命，那些死绝了的，统统都是蠢材！•••••••••••••••••••“什么，你要去洛阳？”

“你小声点！”

李虎手里的力道显而易见代表他此刻的心情，如愿的心思，这一路上他只觉是越来越摸不透，明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他却觉得眼前这个人是越来越陌生，阿父说过，人都是要长大，都是要变得，他自认和小时候也是变得不少，但眼前他这两个至交好友，显然是比他变得还要多，他们三个，到底还能做多久的换命之交？这个答案，现在，他越来越不敢想。“六镇没有必要再走下去，黑獭，你心里不也如是想？”

独孤如愿眼神灼灼，宇文泰不自在别过脸，他这么想是一回事，可，“你是为了彭城王殿下。”

宇文泰满是笃定，面前的人已是点头，他暗暗叹口气，“人死如灯灭，彭城王府已经不复从前，如今就连白马寺也是大清洗，你出现在洛阳，只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阿泰，你真的以为，我只是因为彭城王？”

难道不是吗？洛阳那个地方，他们当初吃的亏不少，能忆起的美好大抵也只只剩下那个已经身死的愚王，剩下的可都是，脑子里闪现一张惹人厌恶的脸，宇文泰心里更是龌龊的不行，独孤如愿浅笑，目光却是落到身边另一张脸上，李虎的脸色，比起刚刚，显然也是变了又变，“阿泰，你我兄弟三人，难道不都应该往洛阳走一遭？”

•••••••••••他过去怎么没发现，如愿，居然比他这个自以为是的还能揣摩人心？果真是应了那句，会咬人的狗不叫，呸呸呸，如愿才不是狗，他宇文泰就更不，“阿泰，你若是再摇头晃脑，那头就真该掉了。”

冷冷淡淡一句不含丝毫情感，宇文泰心里也是不好，脸上却不由自主浮现一个谄媚的笑，“阿佐！”

“武川来的？”

“你是哪路人？”

突如其来出现的某些拦路人摆明了是来者不善，宇文泰已是暗暗把手放到腰间，却还未触到剑就已被人摁下，独孤如愿清俊的脸上满是怡人的笑，配上那双漆黑的双眸要多赏心悦目就多赏心悦目，瞧着眼前显然是放松的一群人，饶是宇文泰也不得不承认，脸面这种东西，必要的时候，还是很有用的。“幼弟不知深浅，打搅官人办差，罪过，罪过。”

独孤如愿微微俯身，状似不经意般露出腰间的令牌，刚刚还有些迷幻的拦路者立刻是肃然起敬，“得罪，大人请！”

“如愿？”

“闭嘴！”

李虎的力道用了十成十，他倒没看出来，这小子这阵子当真是长进不少，宇文泰咬咬牙，不过是短短数日，这俩人，究竟是瞒了他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