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谁处敢属第一,高大人现今在恒州之地只手遮天,尔朱荣与您相较,逊色之处何止一二分?”
这话说的,可真是酸味十足。高欢笑,心里对尔朱荣却是多了几分冷意。这尔朱荣,当真还以为他高欢是昔日那个任人左右的小厮不成?今日他能站在这儿让他尔朱荣亲自来迎,就早已能说明一切!高欢这小子,当真是有点意思。尔朱荣的脸上笑意更甚,可却是丝毫都未达到眼底。一个靠女人起家的汉人破落户,也敢在他尔朱荣面前作威作福,简直是反了!两个同样各怀心思的男人四目对视,室内瞬间安然下来。虽然两个人的脸上皆是如沐春风,可周遭的仆从皆忍不住打个冷颤,高手对决,讲究的从来都是杀人于无形。这位高大人,还有如今的尔朱一族郎主,大王亲封的太原王,都是不好惹。一群没用的东西,这就吓破了胆子,要他们何用!尔朱兆冷着脸推门而入,对上尔朱荣似笑非笑的脸,他立刻躬身行了大礼,“阿叔,贵客已到。”
“既如此,贺六浑先告退。”
高欢微一行礼,顺道也将尔朱兆一闪而过的轻蔑尽收眼底。心里虽然阴郁,但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尔朱兆这等货色,就算是要收拾,也轮不上他高欢亲自动手。更何况,现在还不是收拾他的时候。“高大人不必如此,那贵客,高大人也是识得的,”尔朱荣陡然开口,让面前的二人皆是面色一变。尔朱兆的唇角微动,却是在尔朱荣严厉的目光下都咽了下去。阿叔做事,素来有分寸,绝不会是无意而为。对尔朱兆的恭顺,尔朱荣终于是多了几分满意。对上高欢似笑非笑的脸,尔朱荣笑意也是更大,“武川与怀朔之地,高大人难道不是最熟识?如今既是在秀荣地相遇,也是我尔朱一族的荣幸。”
对上高欢再未有笑的脸,尔朱荣的声音里更多几分意味深长,“高大人先请!”
大厅内,一众客人早已久后多时。高欢推门而入,入目所及就是室内面色迥异的众人。呵,一群无用之辈,秀荣之地,当真以为是那般好糊弄的?尔朱荣这般奸诈,若非是看到从六镇身上可捞到大好处,会从过去就处心积虑在六镇铺路?“见过各位小郎君。”
高欢微微俯身,恭敬之意一览无余,可眼中一闪而过的蔑色却逃不出贺拔岳的眼。冷哼一声,贺拔岳也是声音冷冷,“你我如今早不复从前,高大人如此,却是折煞我贺拔岳。”
“无论何时,高欢皆铭记在心,无贺拔一族提携,就无高欢今日之位,这大礼,贺拔郎君还是受得的。”
“高大人既如此说,那阿斗泥,当也受得!”
二人一来一往虽是客气,但是个人都听得出是火药味十足。在他二人身边的独孤如愿自始至终都未开口,显而易见是打断置身事外。那宇文泰倒是想插一句,可显然独孤如愿先前有过叮嘱,虽然是急急要开口,但在那独孤如愿的眼神下,倒也是将话都憋了回去。这六镇人,倒是真有点意思。一个个勾心斗角的,当真以为旁人不知道六镇如今大不如前,必须得仰仗旁人鼻息生存了么?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尔朱兆眼中全是轻蔑,一直站在不远处未往前进一步的尔朱荣脸上却是笑容更加玩味。“万仁,你如何看?”
“高欢奸诈,那贺拔岳人虽也是脑子聪敏,若论心眼,却非高欢对手。”
尔朱兆将目光从不远处二人身上移开,对上尔朱荣似笑非笑的脸也是浅笑,“阿叔心内,想来也这般以为才是。”
“英雄出末路,乱世,出奸雄,高欢其人,比之那六镇几位,倒是更有意思,有这般盟友而非敌人,尔朱氏确是有备无患。”
尔朱荣声音幽幽,尔朱兆却是冷哼一声,“如此说来,阿叔是以为,那高欢,可为尔朱氏永远的盟友?连万仁都看得出来那高欢是只喂不饱的狼,阿叔居然愿意让整个秀荣都深陷险境不成?”
尔朱兆声音虽低,但其中显而易见的怒意却也一览无余。尔朱荣笑容丝毫未变,可说出来的话却已是不带一丝温度,“去把你阿弟们皆叫来,府中贵客至,身为尔朱氏诸子,怎可置身事外,怠慢宾客?”
尔朱兆咬牙,对尔朱荣突如其来的严厉也是心知肚明。阿叔这话,摆明了是提点他,尔朱一族子侄辈中,除却他尔朱兆,可还有其他人想要成为下一任尔朱一族族长。刚刚,的确是他莽撞,“是,阿叔!”
话音刚落,尔朱兆也是立刻头也不回往外走。被独自留在远处的尔朱荣依旧一动不动,直到尔朱兆的身影再消失不见,他也没有再迈动一步。深邃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尔朱荣的脸上全是冷然。万仁这小子,当真是没脑子!成大事者从不可缺人扶助,小人用起来虽然有风险,但比起那些迂腐的正人君子,小人才是最有利可图的!如今这高欢在恒州处势力日渐加大,连那真定候府现今都凡事要考虑高欢的意见。虽然这里面有那娄氏小姐昭君的意思没错,可一个男人,若是单纯只靠女人,根本不可能走到现今这一步。高欢其人,心狠手辣,对人心的把握,也恰如其份。对那侯莫陈悦的掌控,更是可见一斑。那河西的侯莫陈悦素来心狠手辣,可高欢却能将他收拾的服服帖帖,手段委实是高明。尔朱荣面色微变,对上不远处已似有若无飘来的目光,脚下的步伐终于迈动。高欢其人,秀荣一定要招揽,六镇,多些个盟友,也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