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口烤饼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草丛中有紫色的暗光闪动。而仙人草正是一种会散发紫色暗光的草药。华神医深吸了一口气,他慢慢向那紫色的光芒靠去,果然,是一株仙人草。华神医屏住呼吸,慢慢朝着仙人草靠近。仙人草是一种类似于人参一样的草药,当它发现有人向自己靠近的时候,它完全有可能拔腿就跑,让人抓不住。因此华神医必须小心翼翼,一击即中。他拿起药锄,傍在身侧,好不容易走到了仙人草旁边。他猛地一扑,左手按住了仙人草,右手拿起药锄,手起锄落,那仙人草便到了他的手中。华神医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太好了,战老将军有救了。”
他没有把仙人草随意地丢进药框,而是拿出了一方素色的手绢,仔仔细细地将仙人草包好,塞进了衣襟之中。而一旁的黑影,也将这一切看在了眼中。踩到神仙草后,华神医也没有了吃饭的心情,他快步疾行,从山间一路赶回了华医馆,第一时间命徒弟准备好了所有的材料。而那黑影也在第一时间回到了定远侯府。“侯爷,今日华神医去山间采药,菜到了一株紫色的草药,采完后他便立刻回了华医馆,吩咐了药童炼药。”
此时的长孙嘉,早就把将军府全面监控了起来,华医府什么时候进出了什么人,长孙嘉是一清二楚的。像华神医这样的当代神医,自然也是在长孙嘉的监控范围内的。“看样子这华神医就是要为战无双炼药了。”
长孙嘉一边捻着胡须一边说道。“侯爷,需要把华神医直接做了吗?”
长孙嘉立刻摇了摇头:“华神医在京城德高望重,而且是人吃五谷,难免都有些病灾。说不准哪日我定远侯府也有找他上门求医的时候,这个世道,医者还是不要碰了。不过我们得使点手段了,起码绝不能让他炼药炼成。”
黑影立刻应了声:“是!属下这就去办!”
说着又是一道黑影闪过,就不见了踪影。华医馆内,华神医把最后一味要称了称,确认了重量后,郑重地放进了药炉。他对一旁的药童说道:“这药十分难得,拿最好的柴来烧。每半个时辰就要换一次柴火。”
“是。”
那药童说道,“那师父,您要去歇息了吗?”
华神医摇了摇头:“不,我在这看火,药没有炼成,我是不会离开这里半步的。”
墙上的黑影皱了皱眉头,见那药童往柴房那去,不由得微微一笑,跟了过去。那药童很是听华神医的话,走到了柴房的最深处,一丝不苟地从柴房最深处挑出了最好的柴火,抱着一捆捆木柴又回到了炼药房。当药童离去,那黑影便从屋顶上翻了下来,从衣间掏出了一个药瓶,在木柴上都撒上了一层淡淡的药粉,那动作十分利落,几乎在一息间完成。完成后,黑影一个跃身跳回了屋顶,脚尖轻轻几点,他又回到了药炉的屋顶之上,静静等待炼药的结果。两个时辰后,药出炉了。华神医深吸了口气,从药炉里倒出了药丸。药丸总共有三粒,每颗都圆圆滚滚,又大又圆。药童见药成功炼了出来,不由得喜形于色:“师父,师父!药丸炼成了!炼成了!”
华神医却没有药童那样兴奋,他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了一颗药丸,他左看看,右看看,又把那药丸凑近鼻子闻了闻,一连如此,这样看了闻了三颗药丸,华神医才停了下来。“师父,怎么了?”
那药童见华神医一连沉默,声音也低落了下来。华神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失败了……失败了啊……”“啊?师父,可这都不是已经成丹了吗?”
药童感到十分困惑。一般炼制药丸,只要药丸成型了,便是成功了。华神医皱着眉,摇了摇头:“味道不对,不对啊……”那黑影在墙头听了这话,只是微微一笑,便闪身跳下了屋顶,回去定远侯府复命了。定远侯府内,长孙嘉听闻了这样的好消息,不由得拊膺长笑。“哈哈哈哈……看来战无双这老匹夫,是没什么救了,就连华神医都帮不了他,我看他也是时日将近了。我倒要看看,他这一死,华夏的西疆可怎么办。我就不信了,难不成让个宫里的娘娘守一辈子边陲,也不怕让邻国笑话了。”
“侯爷说的是,那战无双时日也该尽了。”
另一边,将军府,叶冰心又来造访了。这次老姚的态度可是好了许多:“叶大人,您又来了。”
叶冰心赶紧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小女对将军的伤势很是挂念,今日又托人送来了信函询问,老朽也是着急,便又过来看看。”
老姚昨日已经将此事汇报给战无双过了,战无双已同意了要见叶冰心,老姚一贯对战无双是言听计从的,自然也不会再多为难叶冰心了。“好,正好将军醒了,大人随我来。”
老姚这次的表现倒是十分谦和有礼,和上次判若两人,这让叶冰心觉得受宠若惊,一时竟不知道做出什么表情,只是默默低头跟在老姚的后面。几个转角后,叶冰心终于来到了战无双的厢房。虽然将军府现在人员稀少,布置也十分简陋,不过为了战无双的安全,将军府还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要进入到战无双的房间,更是要拐上十七八个弯。当叶冰心终于站在战无双房间门口的时候,心里竟然还不自觉地升起了一份感动。“叶大人,请吧!”
老姚比了个请的手势。叶冰心这才回过神来,道谢道:“多谢,多谢。”
说着便轻轻拉了拉长衫,跨入了房内。一走入房间,叶冰心便闻到了一股陈腐的味道,还混杂着药味。这个味道一下就让叶冰心明白了,战无双的状况,并不容乐观。只见那宽阔的大床上躺着一个干瘦偏黑的男人,他眼窝凹陷,双目紧闭。此刻的战无双,已是岌岌可危,再没了那在战场上的风采。老姚站在屋外,远远地看着战无双孱弱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感到十分心疼。自家的将军,戎马半生,没想到在那阴沟里翻了船,被一个小小的国师给害了。“下官……下官见过战将军。”
叶冰心踌躇了半晌,还是勉强挤出了几个字,和战无双打了个招呼。“嗯。”
战无双虚弱地应了声,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干涩而泛着淡黄色,十分浑浊,“叶大人的女儿,是小女的朋友?”
“是……承蒙战小将军照顾,小女这才一路升到了嫔位。大恩大德,我叶某一家都永远铭记在心,不敢忘怀。此番来看望战将军,也是想拖个口信告诉小女,好让她在宫中安心。”
叶冰心说着这话,心里可是一点都不安心。如今战无双的情况如此糟糕,报回了宫里,也只是让叶紫担心,哪里来的安心。战无双听了这话,淡淡一笑,说道:“都是深宫里的人,互相帮扶自然是应该的。叶大人无需挂齿,只是我这身体,我自己心里清楚,怕是活不过几日了。”
战无双这话一说,门口的老姚便忍不住了:“将军,您可不要胡说!华神医还在采药呢!说不准华神医真的能找到草药,治好将军的病。”
战无双又是笑了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自己的事,自己自然是有感觉的。若我真的去了,也希望大家不要因此而太过挂怀,好好生活便是。我这一辈子,都献给了沙场,其实没什么自己。我不希望你们,不希望美琪,背负太多不需要背负的东西。人生这一场,很困苦,还是要为自己而活的好。”
战无双这话,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跟谁说,既不像和老姚说,也不像和叶冰心说。这话却是说的叶冰心和老姚都很沉默,他们都有眼睛,都有感觉,他们也能感受到,战无双的生命在一点点消逝。第二日,叶冰心下了朝,把手上精心准备的信件认认真真地交到了太监的手上,那信件几经辗转,落到了叶紫的手中。当叶紫拿到信件时,不由得深吸了口气,才缓缓打开。之间那纸上用正楷端正地写着:“病入膏肓,生命垂危。”
叶紫愣了愣,不由得微微张开了嘴。她皱了皱眉,只觉得心中堵上了一块大石。一旁的合欢见叶紫这副模样,不由得担心地说道:“娘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宫外那,出了什么事?”
叶紫没有说话,只是将那信纸摊在了桌上,合欢赶紧看了看,脸色也是一下就变了。合欢还是强作镇定,安慰道:“娘娘,有些事,我们真的帮上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叶紫一边叹气,一边摇头:“美琪帮了我这么多,如果没有她,如今我还不过是个无人问津的美人。半年,只是半年,我便是个嫔了。她这一走,她留下的江山,我却一点也没守住。李妃没了孩子,这下,美琪可能也要没了父亲了。而我,还端坐在这,一切都好。我自以为运筹帷幄,将紫禁城掌握于鼓掌之中。哪知道,山外有人,天外有天,之前我不过是固步自封,自得其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