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慕容文博在早朝时下旨重赏战美琪,下朝之后,荣熙宫里立刻来了二十位太监,人手一份厚礼,整整齐齐排在了荣熙宫外。这二十位太监到达荣熙宫的时候,战美琪才刚刚睡醒,带着惺忪的睡眼,站到了荣熙的宫门外。二十个太监一见战美琪出现,便立刻齐齐行礼道:“奴才参见战妃娘娘!”
可别说,虽是一群太监,凑足了二十个人这么一喊,倒还挺有气势。战美琪甚至还一度产生了在军营中练兵的错觉。虽然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但战美琪终究还是没笑出来,她眨了眨眼睛,威严地扫视了一圈众太监,沉声说道:“本宫做了什么?皇上这样赏赐,本宫受之有愧,十分惶恐,不敢领受。”
这时,早站在一旁侯着的洪元顺赶紧满脸堆笑地走了上来,说道:“启禀战妃娘娘,战妃娘娘出征一月,便大破伏苍国,将伏苍国大军一举歼灭,功不可没,皇上自然是要赏的。”
“哦?也就是这些东西,都是因我行兵打仗而来?”
战美琪挑了挑眉。“正是,正是。”
洪元顺立刻躬身应道。“本宫身为凌霜大将军,行军打仗从来都是本分。我父亲骠骑大将军战无双带兵二十年,都不曾拿过朝廷一分赏赐,我战美琪岂敢盖过他老人家去。再说了,若是因行军打仗而赏,那怎能是下朝后送我荣熙宫来?该是下官披战甲,着军装,顶着凌霜大将军的武将身份,正儿八经在那朝堂上受赏,如今这个样子,是个怎么回事?”
说完,战美琪也不管洪元顺作何反应,直接转身关上了荣熙宫宫门。洪元顺可从来没见过这种状况,直接石化在了原地,一起石化的当然还有随行的二十名太监,他们人人都以为今日能讨个好彩头,却不曾想作为送礼的人竟这样吃了个闭门羹。不过洪元顺到底还是跟在皇帝身边多年的太监,还是立刻反应了过来,对着众太监低声说道:“你们几个,快把这些送回库房,先不要入库,单独放起来。”
那众位太监也没有来时的气势,也没人敢大声应个“是”,人人屏声敛气地点点头,排成一字纵队撤走了。洪元顺则第一时间回到了养心殿,向慕容文博复命。洪元顺觉得战美琪简直是自己职业生涯的克星,但凡和战美琪沾边的事情,就没有一件是好办的。当洪元顺满面愁容地走进养心殿时,慕容文博心中便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慕容文博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这样哭丧着个脸?”
洪元顺听了这话,赶紧借坡下驴,流露出为难的表情,说道:“回皇上的话……战妃娘娘,没收那赏赐……”慕容文博皱了皱眉:“没有收赏赐?”
这样的事情,慕容文博可真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还有人不收赏赐的。慕容文博本以为,战美琪会收了赏赐,但仍然对自己十分冷淡,却从来没想到,竟是连这赏赐都送不出去。洪元顺:“是……”“为何?”
慕容文博的语气竟是平淡无味,没有什么情绪波澜。洪元顺舔了舔嘴唇,鼓起勇气,把战美琪今日在门口说的话,小心翼翼地说了一遍,说得慕容文博的脸色,是越来越沉。慕容文博说道:“战妃说这话时,在场都有谁?”
“啊?”
洪元顺一愣,洪元顺没想到慕容文博会突然问这样一个问题,他仔细想了想,说道:“除了奴才之外,还有另二十名库房的太监。”
“二十名?”
慕容文博皱了皱眉头,“这么多!”
“是……皇上赏赐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没有二十人,真真是拿不完。”
“传我的旨意,在场的那二十人,都不可把战妃这番说辞泄露出去,要是有别人知道了这些,那二十个人,便不用要脑袋了。”
可这声令下的,到底还是晚了。这番惊人的言论,已经第一时间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瑾秋,你看看这个战妃!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要是六宫的妃嫔都和战妃一个性子,那整个后宫还不乱了套!”
太后听了这个消息,本来想第一时间冲到养心殿里,可想着慕容文博昨天的那番言论,一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便耐下心来,在慈宁宫里大发雷霆。“军旅之人,到底是有些年轻气盛,皇上是人中龙凤,想来也是有法子解决的,太后可别为了这点子事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瑾秋安抚着太后说道。“当年哀家宠冠六宫,先皇对哀家可是宠爱有加,哀家可哪敢像这战妃这样,嚣张跋扈,不知礼数,竟是连皇上的御赐之物,都敢全部退回,我华夏开国百年,可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后妃,更是没有这样大胆的臣子。就这样,我还偏偏拿她没办法!这刚打了胜仗死了父亲的人,若是哀家真拿她开头,倒是说哀家没有容人之量了!”
太后虽是生气,心里却是十分清楚这中间的利害关系。所谓功高震主,也不是没有一定道理的。“战妃的荣宠,也不过是这一时。皇上最近对她照顾有加,想必也是和太后心意相通,明白这中间关系。等过些时日,这些事情淡了,战妃心中也不再因战老将军去世而那么悲愤,想必也便好了。到底是个寻常妃子,不值得太后如此挂心的。倒是那张妃,如今的肚子已经是足了三月了……”瑾秋这一番话说下来,太后心里倒是舒服了许多,一想到那张静芝的肚子里怀着紫禁城里唯一的皇子,太后心里便觉得十分舒坦。荣熙宫里,战美琪没想到,一日之内,洪元顺竟来了第二次。“怎么,洪公公,可是皇上生气了?”
战美琪这话说的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洪元顺赶紧满脸堆笑地说道:“娘娘说笑了,娘娘说笑了,怎么可能。这次奴才来,也是来宣旨的。不过是个口谕,娘娘听着便是。皇上说,战老将军过世不久,娘娘心中一定十分思念战老将军,特此准娘娘出宫七日,打理战老将军的后事。”
战美琪却是没想到,慕容文博竟是下了这样一道旨意。要知道,这才叫做真正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而这样的旨意,慕容文博却没有亲自来告诉战美琪,而是选择让洪元顺转告。战美琪愣了愣,终于低头说道:“臣妾接旨。臣妾,多谢皇上隆恩。”
洪元顺总算在战美琪的嘴里听到了一个“谢”字,立刻激动地笑了笑,说道:“娘娘,皇上说了,明日您就能出宫。”
说着洪元顺压低了声音,“奴才一会儿啊,还要去黎景宫一趟。皇上特给了武妃娘娘出宫的通行令牌,若是娘娘希望有人陪着,武妃娘娘也是可以一道出去的。只是武妃娘娘需得小心些,还是尽量别被人发现,以免惹上什么事端的好。”
这一番话,说的战美琪又是一阵惊讶。她确实是没有想到,慕容文博不仅放自己出宫,还替自己想的这样好,连武舜英那也一块安排了。心中不由得微微感动,发出了一声叹息。洪元顺见战美琪有了心软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暗暗替皇上开心,行了个礼告辞,便去了那黎景宫。黎景宫和荣熙宫距离极近,洪元顺离开荣熙宫后没多久,武舜英便激动地跑来找战美琪了。“姐姐,姐姐!皇上竟是特赏了我一块出入宫通行的令牌,我可陪你出宫了!”
武舜英满脸喜气,从外院直接跑进了内厅。战美琪听了也不由得频频点头,说道:“如此倒是很好,有你陪着,兴许能帮上我什么。”
“姐姐,我们明日就出宫吗?”
战美琪点了点头:“嗯,我们明日早些出宫吧。虽是有七日,但算起来也是不大够用的。而且你出宫也不太能让人发现,我们还是在天亮前就走。”
“好。不过姐姐,你晚上不是还要去和清宫一趟,去和战老将军说话?这样一来,你岂不是都睡不上觉。”
武舜英担心地说道。战美琪想了想,说道:“没事,我现在就睡,一会儿让丫头们叫醒我便是。”
“好,诶,对了,说到丫头,怎么姐姐回来那么久,我却不见夕霞姑娘?”
战美琪笑了笑,说道:“我独自骑马回来,速度太快,旁人自然是跟不上我。夕霞如何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跟我一起回来,所以我让她随帅亲王的队伍一块回京。”
武舜英点了点头,说道:“好,那我便不再多打扰姐姐了,姐姐快睡吧。明日我们出宫,想来也是有事情要忙活了。”
战美琪笑了笑,说了声“好”,便直接回卧室休息了。一觉好眠,到了子时,半夜十一点,战美琪起了床,施展轻功,一路来到了和清宫,落在了和清宫的内院。叶紫早就等候多时,从内厅迎了出来:“你来了。”
“嗯。”
战美琪点了点头,“现在就可以请我父亲来吗?”
叶紫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合欢,合欢立刻带着内院里所有的宫女太监退了出去。“可以的。”
叶紫淡淡地说道。战美琪深深吸了口气,眨了眨眼睛,看着叶紫郑重地说道:“好。那我们,便开始吧!”